关于书店清盘的事情，我经历几次。比较经典的一次是，我刚好和某图书公司老板S吃饭，席间S接一电话，大惊失色。话毕，立刻给下属打电话，大意如此：1，马上出发，机场买票；2，再带一男同事同往。之后，S才晃过神来说，“广州又跑了一个批销商。”

　　这次，倒闭的命运车轮碾碎了第三极。

　　对于20世纪末在海淀上高校的一代人来说，与其说第三极，不如说国林风更让人怀念。事实上，关于国林风的经营，一直就有很多传言，比如，传说老板欧阳旭办书店不为赚钱，只是为了心中的一个理想。彼此间谈论多了，便留下了这样的一个共识：国风广告公司一年赚几千万，就算白养一个书店也养得起。

　　但是，渐渐地大家发现，国林风也开始在上游讨账期、折扣，等等；再过一段时间，大家又发现，国林风好像也要催着才能结款了。不过，相对于北大附近“书店三剑客”的其他两位风入松、万圣书园来说，国林风因为书店规模比较大，一直和各家出版单位处于“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结中———其他两家早就因为规模小、业务量少，和不少民营图书公司直接两清了。

　　晃眼到了2006年，国林风升级为了第三极书局，众多出版单位都收到了开业邀请函。那阵子，各个书商热线电话的主题之一便是：咱还给第三极供货吗？于是，坊间又出现了传言，大意是：整栋楼都是第三极的，光是别的店面和写字楼的出租就可以养活第三极，之所以开书店，那是海淀建设文化创意产业区需要地标式建筑。

　　不到三年，第三极交出了这样一份财务报表：书局存货总码洋1477万，固定资产原值502万，货币资金30万，主要负债供货商应付账款约2000万，储值卡约400万，中关村文化应付款500万，净资产负1800万，总亏损约7800万。

　　显然，按照书局仅仅存货1477万码洋推断，第三极应该早就资不抵债了。那么，是谁在过去的艰难岁月中一直在给第三极的黑洞补缺？难道一点预警信息都没有吗？

　　据说19日晚上再现书商讨债的盛况，其实，从其他渠道可以了解到，现场叫嚣最凶的并非是被欠最多的。据说，上海某出版集团可能是最大的债权人，估计被欠上百万。北京有几家老牌出版社也损失惨重，而看上去人多势众的民营图书公司每家的欠款基本都只在十万以内。这似乎印证了行内的潜规则：对于出版社来说市场占有率比风险重要，因为它们需要政绩；对于民营出版公司来说，防范风险是第一位，因为每一分钱都是自己的。如果哪天第三极出一个详细的债权人名单，或许将是另一份别样的排行榜……

　　但是，谁来维护读者的利益呢？那400万储值卡背后究竟是多少数量的读者？

　　可以预见到，第三极的债务解决将会是一个漫长而艰苦的过程。援引某参与讨债的民营图书公司的朋友的话：“第三极现在的态度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不搭理，那我们就自己动手，从20日开始，为了减少损失，有出版单位已经到第三极拉自己的书。“还好，这次有警察盯着。以前在外地根本没人管，大家抢到多少算多少。”朋友苦涩地对我说。我这时候恍然大悟，几年前S老板安排多去一个男同事其实并非是担心员工的安全，而是要安排一个壮劳力去抢货。

　　行内人经常说，民营开书店的很多都是多少有点理想的。不管那些关于国林风(第三极)的传言是不是真的，请在你的理想谢幕之前做一个有责任的社会公民。

　　□李湃(北京 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