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宗在哪一次战役中受箭创？

　　已故华裔学者黄仁宇先生(1918-2000)是深受国内史学爱好者欢迎的历史学家。黄先生的名著《万历十五年》一纸风行海内外，《十六世纪明代中国之财政与税收》更是研究明代经济史难得的佳作。黄先生多年来提倡历史研究要有“大历史观”，其《中国大历史》(三联书店2007年版)一书便集中反映了黄先生的“大历史观”。笔者读后对黄先生的“大历史观”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但也发现一处瑕疵。笔者认为任何历史研究一定建立在精确的史料考证之上，否则便是沙上建塔，难成科学，故而不揣谫陋订正如下。

　　《中国大历史》第150-151页说：“宋朝很早就企图铲除辽之盘踞。可是公元979年和986年两次战役都一败涂地。第一次战役宋主赵光义几乎被俘，第二次战役他亲自指挥战斗时曾受箭创。”这样表述就把宋辽两次战役的史实弄混淆了。宋太宗赵光义受箭创的时间应该是公元979年的第一次宋辽战役。关于这两次战役，《续资治通鉴长编》和《宋史》、《辽史》等史籍记载甚详，今统观群籍，简叙其事。

　　太平兴国四年(979年)五月，宋太宗消灭割据政权北汉后,实现了局部统一。但太宗急于建功立业，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贸然发动攻取燕云的战争。宋军于当年6月开始北伐，很快攻打到幽州(今北京)城下。7月，宋军与辽将耶律沙在高梁河(今北京西直门外)激战，恰逢辽朝名将耶律休哥率领的援军昼夜兼程赶到，与耶律斜轸带兵从左右两翼夹击，宋军溃败，死伤惨重。太宗只得班师回朝，耶律休哥率军追至涿州(治今河北省涿州市)，太宗股中两箭，慌忙乘驴车逃走，才幸免于难。这次战役在历史上被称为“高梁河之战”。太宗战败留下的箭疮在当时属于不治之症，年年复发。治道三年(997年)，太宗死于箭疮发作，终年59岁。

　　至于986年的战争，史称“雍熙北伐”，太宗并未亲征。雍熙三年(986年)春天，太宗调遣30万大军，分东、中、西三路北伐。这次太宗吸取“高梁河之战”的“教训”，不敢亲征而任命曹彬等将分帅三路大军。宋军起初进展相当顺利，东路军攻下涿州等地，中路军占领蔚州等地，西路军连克云州等地。这时，驻守幽州一带的辽将耶律休哥一面坚守城池、偷袭宋军，一面派人向朝廷告急。辽圣宗耶律隆绪和萧太后得报后，立即调集各路重兵并亲自率军出征。五月，宋军东路军与耶律休哥率领的辽军主力在歧沟关(今河北省涞水县东)遭遇，双发鏖战，宋军败走。当晚宋军正渡拒马河，耶律休哥率军赶到，宋军溺死者不计其数。歧沟关惨败后，太宗惊慌失措，急令三路军队班师。值得一提的是，当年六月，西路军向代州(治今山西代县)撤退，被誉为“杨无敌”的抗辽名将杨业在陈家谷(今山西宁武县北)中了辽将耶律斜轸的埋伏，而潘美又不派兵接应。杨业中流失，身被数十创，被辽军俘获，不食三日而亡。这件事被人们遗憾地称为“陈家谷悲剧”。

　　黄仁宇先生已经过世多年，不能亲自订正这一疏失了。笔者建议，以后再版《中国大历史》时可以采用编者注的形式向读者说明这一情况，以免以讹传讹。

　　-陈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