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皇宫”事件击中富人会所文化

　　- 半月谈记者 彭勇　蔡国兆　刘大江

　　最近深圳“海上皇宫”事件在社会上闹得沸沸扬扬：为了供自己享乐，一个房地产企业老板在公共海域上，违章建设了一座漂浮着的大型奢华私人会所，并禁止普通人进入。此事曝光后，引发了社会舆论的反感。

　　深圳“海上皇宫”事件是富裕阶层霸占公共领域建设会所现象最充满想象力的版本之一。当前，在一些区域、一些人群中盛行违法违规“占山为王”、“占海为王”、“占岛为王”的庄园文化、会所文化，群众强烈不满。如果不对这种炫耀奢华、霸气的不良风气加以遏制，必然撕裂社会阶层，诱发社会对立情绪。

　　豪华会所霸占公共海域越查越大

　　海上皇宫漂浮在距深圳市区50多公里的南澳东山湾海域上，占地数千平方米。据了解，2003年，房地产老板郭奎章收购了当地渔民的渔排，开始在此基础上进行改建。2005年初，海监部门发现了正在扩建的海上皇宫，立即介入调查，两次向海上皇宫下发《责令停止海洋违法行为通知书》，但海上皇宫并未停止其建设行为，海监部门也没有继续追究。

　　直到2007年1月，海上皇宫受台风袭击严重受损，郭奎章将海上皇宫迁移了位置，侵占了新的海域，才再次引起海监部门的注意。海监部门对其作出罚款2万余元的决定，并要求其退出侵占海域。郭奎章交纳了罚款，但并未退出海域。2007年9月，海监部门向福田区法院申请对海上皇宫强制执行，但法院表示已过了执行申请期。

　　2008年1月，郭奎章为了防台风，在海上皇宫门前修建大规模的“软性防波堤”，海监部门再次对其立案调查，作出了罚款40多万元的决定，并要求其退还侵占海域，但郭奎章拒绝交纳罚款。2008年9月，深圳发生特大火灾后，当地政府开展消防隐患排查，认为海上皇宫存在消防隐患并贴上封条，但这没有影响其使用。

　　2009年1月，海监部门就处罚海上皇宫一事举办听证会，维持对其进行罚款40多万元的决定。但海上皇宫仍然不交纳罚款。11月，海监部门向法院申请对海上皇宫强制执行。2010年1月20日，广东省和深圳市政府有关部门调查后作出决定，对海上皇宫进行罚款和强制拆除。

　　在媒体曝光引发政府重视以前，海监部门对海上皇宫的查处似乎一直在进行，海上皇宫却越查越大，周围村民对此十分不满。

　　会所文化过分膨胀可能引发社会对立情绪

　　会所是一个外来词，意思是私人圈子聚会的场所。近些年，随着经济的发展和休闲意识深入人心，服务于少数富人的私家会所逐年增多。这本无可厚非，但由于所谓的会所文化、庄园文化过分膨胀，也出现了一些会所“捞过界”的现象，一些富人竟然霸占公共领域建设会所，海上皇宫就是一个典型例证。

　　深圳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马敬仁等专家指出，会所文化过分膨胀正在对社会安定产生不利影响。首先，引发社会阶层之间的对立情绪。海上皇宫最吸引人眼球的，无非就是奢华的设施、富人们的生活。如果不对这种霸占公共领域供自己享用的会所文化加以遏制的话，无疑会进一步加剧社会对于为富不仁者的仇视情绪，进而加深对整个富裕阶层的偏见。

　　半月谈记者在海上皇宫所在的东山社区采访时，深圳农村商业银行东山支行的一位许姓保安气愤地说，作为本地人，他从来没有去过海上皇宫，为什么叫“皇宫”，就是因为里面奢侈，而且不让老百姓进去。

　　其次，引发群众对政府的不信任。政府是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的基本力量，防止富裕阶层侵蚀公共利益和金钱践踏法律是政府应尽的责任。如果任由违法违规的会所文化膨胀，必然会危及群众对于政府的信赖。马敬仁说，信任是一点点培养起来的，也是一点点毁灭的。

　　再次，任由会所文化膨胀还容易滋生腐败。一些人霸占公共领域兴建此类会所，本来就超出了法律法规的允许范围，要想顺利建成，难免要贿赂政府官员或者执法人员，这样的会所就可能成为滋生腐败的温床。

　　事实上，海上皇宫事件发生后，虽然当地执法人员已经辟谣，但很多人仍然坚称，这又是一座“红楼”，是房地产老板用来拉拢、腐化政府官员用的。

　　政府亟须加强监控，防范社会风险

　　据记者了解，在一些区域、一些人群中，“占山为王”、“占海为王”、“占岛为王”的风气已经成为“流行色”。广东群立弘律师事务所律师谢子奇说，随着近年来我国土地、林权、海洋使用制度改革的推进，一些私人老板在承包经营的时候，或未经允许改变使用功能，或打通政府监管环节，在原本属于公共的领域，建设私家性质的农庄、别墅和会所。

　　“富裕阶层拥有的社会资源多、活动能力强，如果政府监管放松的话，必然会出现超越边界的事情。”深圳市社科院研究员吴奕新对半月谈记者说，出于显示身份、划分等级等心理，富人往往希望同普通人显示出差异，其趣味、爱好、社交等呈现“小众化”趋势。但不受约制的富裕阶层必然会将自己的“势力范围”无限延伸，甚至侵占到公共领域。

　　对于这种现象，一些地方、一些部门并没有加强监管，反而因为这些“会所”、“庄园”主人的财富、地位而放松相关土地、海洋权证的办理程序。海上皇宫事件中，这个海上违章建筑之所以能够从一个小渔排“成长”为占海超过7000多平方米的奢华建筑，和监管人士“睁只眼闭只眼”有很大关系。

　　有关专家指出，在我国贫富差距较大的情况下，富裕阶层霸占公共领域建会所的风气断不可长。吴奕新、谢子奇等人建议，对于富人们建设的会所、农庄等场所，地方政府要加强排查，及早掌握情况。对于那些建设会所的申请，要加强审查，评估整体社会影响后再作出决定。公安、工商、城管等执法部门应当加强日常的监督和检查，防止这些地方成为逍遥于法律之外的“独立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