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媛媛的声音礼貌而温柔，讲的并不是什么从开始到现在的苦大仇深，似乎是朋友聊天一样，都是一点点小事，由一件引起另一件，蔓延出一大片。在讲的时候，她有时哭得稀里哗啦有时又会无奈地笑起来，听得出始终处在纠结的情绪中，不是天大的事却如夜里的蚊子，让她不得安宁。)

　　蹭吃蹭喝

　　天气一下子热起来了。天空明净、阳光灿烂、树阴更绿了，走在去店里的路上，心情无端大好。路过一条街道时，看到橱窗里挂着初夏的新装。鹅黄、粉红、浅绿……感觉特别清新。再透过玻璃照照自己，前年买的深蓝色T恤配着个雨衣布的浅白色外套，疲疲塌塌地穿在身上，像腌菜一样，一点型都没有。头发更不用说了，随意地挽在脑后，像个大妈。

　　给叶子打了个电话，让她先在店里招呼着，我今天要好好shopping一下了。

　　先给自己买了件带镂空花纹的韩式七分袖娃娃衫，配了条牛仔七分裤，又买了双带着花朵的红色小高跟皮鞋。一共花了六百多元。然后又去做了个头发，把发根垫高发尾烫了一下，前前后后折腾了三个多小时。好在效果还不错，对着镜子笑一笑，整个人像韩剧女主角一样，美得不行。这一下又花去将近两百元。

　　下午才到店里，大家一看到我，都围拢过来，叽叽喳喳地说很好看。我自然也感觉良好，可是怎么跟老公周衡交代呢。

　　说起我的老公，那简直是极品，把钱看得重比千斤。我有时想想也不能怪他，他妈妈高中毕业后做了护士，应该算是那个年代的知识分子，嫁给他爸，穷得要死，一嫁过去就还债。终于把债还完了，又一分一分地攒钱供两个儿子读书，他毕业后，家里才算买了房子，如今弟弟还在上大学，所以他们家一直过得很省很省，全家都这样。

　　其实结婚前，我就发现这个问题了。当时我死看不上他，他不仅长得不怎么样，家境还这样，可是他死追我。有一天，他到我店里玩，我开玩笑说肚子饿了，晚上请我吃夜宵吧。他说没钱。我以为他也是在开玩笑，谁知等我忙完，他人已经不见了。

　　他是我表哥的朋友，我表哥有一次也跟我说哥们儿几个凑在一起吃饭，周衡从来没掏过钱，即使虚情假意地推让都从来没有过。

　　我父母是做生意的，家境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至少从来没为钱发过愁，自然也不会苛刻自己。

　　我刚开始发现他这么抠门，确实很瞧不上。不过他对我倒也细心周到很有耐心，并且也舍得为我花钱，我想只要对我不抠就行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慢慢教他慢慢改变他。于是还是做了他的女朋友。

　　一包草药

　　听到表哥那样说他之后，我总是告诉他男人要大方，别人请你一次你最好回请一次，至少别人请两次你请一次吧，不能老是蹭吃蹭喝。

　　很快到了情人节，我们三对人相约出去玩。那天他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大方得很，瞎花钱。另外一对朋友在吃东西，我俩离得老远在看小玩意，他竟然跑过去给别人付钱。事后我又告诉他什么时候该花钱什么时候不该花。

　　结婚后，我发现我教他为人处事的道理一点用都没有，不仅如此，他对我也一视同仁起来，抠得要命。

　　记得有一次，我和店里几个小姑娘感慨：也没买什么东西啊，怎么就花了这么多钱。他在一边说：你们一天完全可以半分钱都不花的。一个店员说：那总要吃早餐吧。他说：吃什么早餐，你看我每天只吃一顿饭。我们全部晕倒了。

　　周衡也许说的是实情，因为他是开工程车的，有时忙起来确实只吃一顿饭，他觉得没什么，顺便省钱了。

　　我和店里的小姑娘经常去买些水果，他有时也会不满，说你们女孩总是花小钱。

　　还有一次，我们一起去接他妈妈，路过一个卖首饰的摊子，我看中了一对耳环，试戴了一下，连他都说很好看，只要十五元，我就想让他给我买下，因为我当时没带钱。他很不耐烦地说：买什么买，家里不是还有？卖家也让他给我买一对，他却毫不顾忌我的面子。

　　离开小摊，他看我不高兴，就说：一会儿给你买。

　　我们去到车站没接到他妈妈，就往回找，又路过那家首饰摊子，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就走过去了。这次我确实生气了，自己回去拿钱买了回来。

　　另外一件事更绝。生了孩子后，我身体不舒服，医生给我开了两包中草药，我只吃了一包病就好了，另一包扔在窗台上。周衡看到了，让我把药退了。我说：药能退吗？他非让我去，我没有办法，只好去问问，医院说中药不能退。你猜他怎么样，他让我把药吃了，说不吃就浪费了。

　　你说这种人是不是很要命。

　　他虽然每个月能赚三千元，但是他家的事也多，每个月都花得精光。我有时说他：你这么省，也没省出个一分半分来。他就反驳我：如果不是我这么省，咱们就要借钱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