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评：金融综合经营这出戏……

　　想当年中国平安没有效仿原中保集团将自己大卸三块，分拆为人保、人寿和中再的做法，而是在保险业分业经营的运动中顶着连分支机构都不允许开设的巨大压力，硬是挺了过来，现在终于以保险、银行、证券、信托、养老、健康、基金、资产管理八块牌照齐全的“全金融牌照”的格局，成为金融业，特别是保险行业竞相模仿的综合经营的典范。

　　真可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山不转水转，水不转公司转”。现如今受国际国内金融综合经营潮流的影响，中国人寿组建了人寿财险、人寿养老；中国人保成立了人保寿险、人保健康；中国再保险则拥有大地财险，并分别成立了投资公司，与太平洋保险、中华联合、阳光保险、华泰保险等保险公司一道，以金融保险集团的形式如火如荼地向综合经营的方向迈进。多家保险企业公开或非公开地都要以打造国内甚至国际一流的金融保险控股集团作为其战略目标，综合经营已经成为我国保险业发展的一个引人注目的现象。不难预见，将来还会有更多的保险公司采取综合经营的战略。

　　有什么不对吗？似乎也没有。哲学家说存在就是合理的。如此之多的巨头登台亮相，金融综合经营显然是一幕正剧，而且其舞台并不限于保险业，近几年来，保险公司与银行代理销售保险产品的联姻正在发生本质上的变化，股权的融合正在代替简单的销售合作：除了平安将深圳商业银行和福建的一家银行纳入平安银行的麾下，并正在通过新桥投资的资本运作控股深发展，平安的“银行梦”正在一步步变成现实之外，银行和其他金融类财团的“保险梦”亦是正酣：较早的有招商局与美国信诺集团合资成立招商信诺保险公司，中信集团与英国保诚保险公司合资成立信诚人寿；后来有中国银行全资成立的中银保险，并在一直做着收购一家寿险公司努力，以及建设银行间接持有幸福人寿并正在努力拥有一家产险公司；现在有工商银行收购金盛人寿，交通银行控股的交银康联人寿保险有限公司，就连邮储银行都拥有了一家自己的保险公司———中邮人寿。

　　而从理论上说，综合经营的好处也不少，综合经营可以实现集团的销售渠道、信息资源共享，实行产寿险和其他的金融产品交叉销售，有利于集团获取范围经济效应，更好地发挥协同效应和信誉、品牌的溢出效应，从而实现理论上的范围经济效应，此外，集团在业务多元化过程中还有利于降低企业的经营风险。

　　因此，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从理论上，金融综合经营能够成为潮流都是有其道理的。但作为这出戏之外的旁观者，笔者还是不禁要迎风而上提示一下风险：

　　首先，不是所有的保险公司和金融机构都适合综合经营，专业化经营也有专业化经营的优势，比如可以集中力量集中资源在某一领域创造出无与伦比的核心竞争力，比如公司可以降低管理难度、可以更有效地控制风险。王熙凤说大有大的难处。平安在综合经营方面的确是成功的，但它的成功并不一定可以简单复制，毕竟内外部条件和当时的历史背景是有很大差别的。

　　其次，发达国家金融综合经营的潮流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汹涌澎湃，也不是你好他也好。比如美国自1999年《金融服务现代化法案》实施11年来，金融综合经营没有大规模出现，金融综合经营集团也未表现出明显的竞争优势。而相反的事实是，一些大型金融集团反而将自己的非核心业务出售出去了。

　　在国际上，保险业的综合经营大多是以兼并重组的形式实现的。投资家巴菲特对企业并购有过一个充满讽刺性的著名警示，人称“巴菲特箴言”：“在易受童话影响的童年时代，许多管理人员对一则经典童话印象过深，英俊的王子被女巫用魔法变成一只蟾蜍，美丽公主的亲吻，使王子变回人形，然后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由此出发，企业的管理人员确信自己的‘管理之吻’能够为公司创造奇迹。这种乐观是起决定作用的。除了对未来乐观的预期，还有什么东西能让收购方公司的股东愿意以两倍的收购价格拥有目标公司的股份，而不是以只有收购价格一半的市场价格直接购买目标公司的股票。既然管理者愿意出两倍价钱获得亲吻蟾蜍的权利，那么，这样的亲吻最好能创造奇迹。但是亲吻出现了很多次，奇迹却很少看到。即便公司后院里被亲吻后毫无反应的蟾蜍已经堆积如山。许多管理岗位上的公主们仍然沉着自信，认为自己的亲吻会在未来发挥威力”。

　　以综合经营为目标的兼并重组曾在保险业内部、在保险业和其他金融业之间、在不同的国度之间展开，但效果却并不尽如人意，很多保险业的并购案例不幸应验了所谓巴菲特箴言。例如，安联集团于2001年4月收购了德累斯顿银行，收购后的安联集团成为总资产达1万亿欧元的全球第四大金融集团。但收购不但没有带来经济利益，反而从2001年三季度起出现了由盈转亏的逆转，2002年亏损形势继续恶化且速度加快，仅2002年三季度的净亏损额就达到25亿欧元，其中9.72亿欧元来自德累斯顿银行。2002年，安联股价下降了60%以上。并购德累斯顿银行成为其严重亏损的重要诱因。直到2004年，德累斯顿银行大量裁员之后，财务才逐渐趋于稳定。

　　再如1998年10月，银行巨头花旗银行和保险业巨头旅行者集团合并。两家公司原本希望合并能够有助于实现“交叉销售”，把集中性团体业务与分散性个人业务有机地融为一体，使新组成的花旗集团成为业务涉及保险、经纪、资金管理、信用卡和全球商业银行业的无可比拟的国际金融集团公司。但是，由于这两大金融巨头在企业文化方面的差异，特别是为了平衡人事安排而在同一岗位设置两个并列负责人的做法，使得合并后的新公司从高层决策到业务开展频频遇到来自原先两家公司的抵触，结果造成管理混乱。2000年股价由48美元跌到20多美元，跌幅超过50%。其后又不得不分拆旅行者的产险部门，并将旅行者的人寿和年金保险业务以115亿美元的价格出售给大都会保险集团，随后又解散了新兴市场部门。(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教授，博导；北京大学中国保险与社会保障研究中心研究员 王国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