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包香烟引发命案 一对孩童中毒身亡 一个凶嫌临死喊冤
她能否救下三获死刑之人？
食杂店老板儿女双亡
2007年7月27日，福建平潭。
房东陈炎娇母女正帮自己的房客丁云虾一家做晚饭。丁云虾租了陈炎娇二层小楼一层一间门脸房开小卖部，独自拉扯着3个孩子。大儿子10岁，闺女8岁，最小的儿子只有6岁。由于两人的丈夫都是在出海打鱼时去世的，两个女人同病相怜，关系甚好。
开饭了，桌上摆着一盘鱿鱼和一些小杂鱼。这些是并不宽裕的丁云虾的公公特意从14筐鱼饲料中挑出的，下午送来让孙子孙女吃个新鲜。丁云虾的大儿子中午没吃饭，一上桌便狼吞虎咽。女儿最喜欢吃鱿鱼，也忙夹菜。等丁云虾吃饭时，桌上的鱿鱼已盆干碗净。她扒拉了半碗稀饭，就让儿子刷碗去了。
凌晨，丁家两个孩子突然说肚子疼，紧接着就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丁云虾一下慌了，连忙叫房东，此时和丁家一起吃晚饭的陈炎娇的女儿也有了呕吐反应。丁家的吵闹声惊动了左邻右舍。租了陈炎娇房子，在丁家隔壁开小卖部的邻居念斌急忙叫了一辆出租车，还帮着丁云虾把铺子门窗关好。
由于多人同时中毒，在当地属于重大事故，惊动了防疫站和公安部门。医院诊断，丁家的两个孩子中毒反应最强烈，房东母女和丁云虾的小儿子症状较轻，而丁云虾没什么中毒迹象。虽然医院尽力抢救，其他人度过了危险，但丁云虾的两个孩子中毒太重，不治身亡。
经鉴定，让两个孩子死于非命的是氟乙酸盐，一种剧毒物质。
门把手上锁定凶嫌
是谁，又为什么置两个孩子于死地？
由于几个人一致怀疑是吃鱿鱼食物中毒的，调查也围绕着晚饭展开。警方在丁家待了一个月，把厨房进行了地毯式的检验，铁锅、水壶、高压锅等全部餐厨具等一百多件物品，足足拉走了一车，剩菜饭、下水道的污泥、井水等全部可能遗留毒物的东西也要检验，甚至连房间地面上的土也被扫起来送去化验。很快，警方在铁锅里检出了氟乙酸盐成分。
鱿鱼是丁云虾公公送来的，但他不应该无故毒害自己的亲孙子；当日用过铁锅，亲手焯了鱿鱼的是陈炎娇，但她也是中毒者……警方一个个排除着嫌疑人。
最终，一份分析意见书成了整个案子的转折。侦查人员在丁家厨房通往念斌家的门把手上发现了物质碎片，检验人员出具了检验分析意见书：“倾向性认定残留物质含有氟乙酸盐成分。”这立即让警方推定，念斌在丁家厨房下毒后，回到自家才会在门把手上留下毒物。
念斌被抓了。据说有几道测谎题没过。小镇上谁也不敢相信，这个平时文质彬彬、老实巴交的小伙子怎么会做如此缺德的事。
几天之后，警方拿到了念斌的口供。念斌交代，7月26日，丁云虾将原本要到他的铺子里买烟的顾客招呼过去，念斌怀恨在心。他想起几天前为药老鼠而买的鼠药，晚上便拿出半包放在矿泉水瓶里，用水溶解，随后从丁家做饭用的水壶嘴里倒了进去。“以此教训丁云虾，让他们一家拉肚子。”
在念斌招供后，警方又补了很多检验报告，其中有水壶里的水的化验结果，显示含有氟乙酸盐，与念斌的供述一致。警方还找到念斌自称卖鼠药给他的人。案子破了，侦查人员立功受奖。福州市检察院以念斌犯投放危险物质罪，向福州中院提起公诉。2008年2月法院认定：念斌故意投毒，房东陈炎娇使用被念斌投毒的铝壶中的水，帮丁云虾捞煮鱿鱼，晚上丁云虾使用铝壶中的水煮稀饭。晚饭后发生中毒事件。念斌被判处死刑。
宣判当天，已经招供的念斌却当庭大喊：“我冤枉，我冤枉，我没有投毒！”
带着锅碗上庭辩护
几天后，北京，大禹律师事务所。主任张燕生律师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张律师，我是慕名来找您的。我弟弟念斌被判了死刑，求您救救他！”电话那边是念斌的姐姐，她几乎用歇斯底里的哭声告诉张燕生，她的两个哥哥因为癌症去世了，还有两个肝硬化病重。最健康的弟弟念斌被判了死刑。父亲不相信儿子伤天害理，在念斌被抓后含恨而死，瞪着眼睛入殓，死不瞑目。母亲也到了胃癌晚期，时日不多。
听着念斌姐姐的介绍，张燕生律师觉得，这个案子乍看上去证据链条比较完整：孩子的胃容物含氟乙酸盐，做饭的锅里有氟乙酸盐，水里也检出了氟乙酸盐，念斌家门把手上有氟乙酸盐残留，他也承认买了氟乙酸盐鼠药。
但看了卷宗后，张律师却产生了疑问：如果水中有毒，那么丁云虾吃了水煮的稀饭，也应当中毒，为什么她却没事？这太不符合常理。
张律师接下了上诉案子去会见念斌。念斌说他的供词是刑讯逼供的结果。他双手被吊起，只能勉强踮着脚尖。刑警垫着书敲打他的肋骨，他受不了，咬得舌头血流不止，最终编造了作案经过。
不过张律师知道，仅凭念斌的这个说法是不可能撼动证据的，她必须找到真凭实据。
首先，她带着助理到事发地亲自实验，“还原”念斌的作案过程。“投毒”当晚是农历初二，没有月光。在念斌的供述中也说没有开灯。张律师半夜在一片漆黑中，摸索着用矿泉水瓶向壶嘴里倒水。几次实验都洒了出来。但是刑警却没有在灶台上发现毒物的痕迹。念斌又是如何能做到在黑暗中投毒且滴水不漏呢？
第二，念斌供述他将用麸皮包裹的鼠药溶解在矿泉水瓶中，成了乳白色的毒液。张律师也找来同种鼠药，溶解在水中，却怎么也显不出乳白色。直到泡了几个小时，才因为麸皮褪色，让无色无味的毒液泛了一点淡淡的黄。这与口供又对不上。
此外，福建人偏好喝热水，念斌投毒后直至丁家做饭有一整天的时间，难道丁家一家几口一整天都不喝水吗？
张燕生律师带着这些疑问，以及做实验用的锅碗、水壶和泡在水里的毒药，走进了二审法庭，为念斌作无罪辩护。庭审后，福建省高院将此案发回重审。 (下转第41版)
她，柔弱谦和的外表下有着坚韧的意志，和她握手都能感到力量。在越来越多的律师放弃刑事辩护的时候，她是顽强的坚守者。在市律协评选百名优秀刑事辩护律师中，她是为数极少全票当选的人之一。她是张燕生，北京市大禹律师事务所主任。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刑事辩护委员会委员。(记者 孙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