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美国军舰的诞生:世贸大楼经历浴火重生——中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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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艘美国军舰的诞生:世贸大楼经历浴火重生
2009年11月03日 15:15 来源:中国新闻网 发表评论  【字体:↑大 ↓小

    承载美国人“九·一一”沉重记忆的“纽约号”军舰,十一月二日上午首次驶抵纽约市,并停靠在紧邻退役航母“无畏号”的曼哈顿码头,等待正式加入美国海军编队服役。亲身经历“九·一一”恐怖袭击的纽约消防员琼·威尔森当天一早特地来到码头,希望一睹纽约号。他指着纽约号对记者表示,“我能感觉到世贸中心就在那里”。 中新社发 魏晞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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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的船头熔铸进了从世贸废墟中挖掘出的7.5吨钢材,它的船舷上刻着“永志不忘”的座右铭,它的名字叫“纽约”

  本刊特约撰稿/荣筱箐(发自纽约)

  10月13日,美国第二大河密西西比河像以往每一天一样从南方城市新奥尔良静静流过。早上9点45分,一声嘹亮的汽笛穿透晨雾,一个顺流而下的灰色剪影逐渐清晰。每年有6000多艘海船从这里驶入墨西哥湾,人们已经习以为常。但这个时刻却有成百上千的人站在河边挥舞着星条旗为它送行,悠扬的风笛吹奏出古朴的乐曲,金发的姑娘伏在男友肩上静静啜泣。

  这艘特别的船从新奥尔良满载浸了眼泪的祝福起航,经过在弗吉尼亚Norfork港为期一周的休整,11月2日早上8点,将驶入纽约的哈德逊河,在世贸遗址对面打出21响礼炮,向这所坚强地挺过了八年前那场恐怖劫难的城市致意。对于刚刚从密西西比河畔的造船厂中横空出世的它,纽约只是在今后漫长的旅程中将停泊的无数新港湾之一。然而从还是绘图纸上细密的线条和数字时起,它与纽约就已经命中注定血脉相联。

  在它的船头熔铸进了从零点废墟中挖掘出的7.5吨钢材——在地狱之火熄灭后仍然挺立在灰烬之中的世贸双子楼的钢筋铁骨,如今引领着它劈波斩浪,来到它从未到过的故乡。在纽约,它将开放给公众参观,并在11月7日接受美国海军的正式授命,从此为保护这个国家而效力。

  它是一艘战舰,它的船舷上刻着“永志不忘” (Never Forget) 的座右铭,它的名字叫“纽约”。

  浴火重生

  2001年9月11日,Amite镇铸造厂的钢铁工人贾沃斯(Junior Chavers) 在办公室的电视机前看到了那个画面:世贸大楼笼罩在烈火和硝烟中,走投无路的人们从窗子里跳下来,大楼轰然倒下,纽约的骄傲消失在烟尘之中。贾沃斯这个平日以强悍著称的铁汉流泪了。

  “在我们这里,钢铁工人哭鼻子会给人笑话死,但当我看到那样的情景,我真的忍不住,觉得自己的心都给炸碎了。” 贾沃斯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谈起当时的感受仍然显得情绪激动。

  但除了千里之外的同情和义愤,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生命轨迹会与纽约,与零点废墟交汇在一起。Amite在美国南方的路易斯安那州,贾沃斯也没有亲友住在“大苹果”,也从来没有到过这所繁华大都市。事实上,62岁的他几乎从未离开过家乡。

  少年时的贾沃斯曾经想当军人,征战沙场。但18岁时他幸运地在镇上的铸造厂找到一份薪水还算不错的工作,从此成为一名钢铁工人。铸造厂几经转手易名发展成今日的Amite机械铸造公司,贾沃斯也从当年的学徒工成为有44年工龄的操作主管。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一生都会如此安逸平静且乏善可陈,直到2003年9月,来自世贸遗址的钢材运到了Amite。

  “那些钢材运到厂里时,我把手放在上面抚摸它,我觉得自己的血开始沸腾,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在我这辈子融铸的所有钢材中,这是最特殊的一次。” 贾沃斯说。

  这些钢材主要来自“9·11”中最先坍塌的世贸南塔,原先是一段长20英尺的横梁。

  在遗址清理时,近20万吨钢筋水泥和尘埃都被运到与曼哈顿一水之隔的史丹顿岛上的清泉湾垃圾场。后来,大部分断裂成碎片的钢筋被纽约政府当废铁卖到世界各地,也有一些被美国的博物馆、教堂、学校索要去当作展品。所以,这段烧成焦黑色的横梁是其中最幸运的。

  2002年9月,应当时的纽约州长帕塔基(George Pataki)的要求,时任美国海军司令的英格兰(Gordon England)宣布将建造一艘名为“纽约号”的新战舰,以彰显纽约人在“9·11”中表现出来的坚强精神。纽约州政府为此成立了一个特别工作组,在清泉湾垃圾场精挑细选,找出了捐赠给战舰做船头的钢材。

  一年后的9月9日,贾沃斯和另外两名工友身穿银色的防热保护服,站在一面覆盖着美国国旗的起重机旁,指挥操作员将钢筋卸入熔炉。车间的玻璃墙外,海军军官、媒体、当地居民、特意从纽约赶来的官员,还有“9·11”死难者家属见证了火红的钢水倒进模子的那个瞬间。

  当贾沃斯身上覆满黑灰色的钢屑走出车间时,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我这辈子没机会当兵,虽然是预备警察(相当于中国的民兵),也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但那一天我感觉自己好像在面对面地告诉恐怖分子:我们不会倒下,我们已经浴火重生。” 贾沃斯说。

  一生中最重要的一艘船

  “9·11”发生时,专门为美国海军打造战舰的Northrop Grumman造船公司已经开始了一艘新军舰的图纸设计,这将是海军圣安东尼级陆战舰系列中的第五只,编号为LPD21。这个系列的新军舰将以其现代化的设计和高新的军事装备替换一批服役多年的老战舰,在本世纪的前50年担负起海军陆战队的军需运输和登陆平台的任务。

  LPD21就是后来的“纽约号”。按照美国海军的传统,只有潜水艇才能用州名命名,LPD21这艘登陆舰完全是个特例。当得知这艘军舰将成为纪念“9·11”的“纽约号” 时,一个老工人甚至决定推迟退休来建造“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一艘船”。

  2003年底,全新铸造的船头钢柱“1120号零件”运到新奥尔良的Avondale船厂。像在钢厂一样,很多造船工人都来抚摸这段钢柱,触碰凝固在里面的沉重历史。那时,没有人会想到,一年半以后的另一场灾难,竟然让他们对纽约客的痛楚有了更真切的感受。

  2005年8月,“纽约号”正式开工一年以后,来自大西洋上的飓风卡特里娜席卷墨西哥湾地区,美国南部风雨大作,密西西比河水势猛涨,河边的防洪堤支撑不住纷纷决口。洪水加上之后的食物匮乏和不法之徒趁乱抢掠,造成近2000人丧生,使卡特里娜成为美国历史上最严重的自然灾害之一。

  Avondale船厂的位置在受灾最重的新奥尔良地区上游九英里之外,除了飓风卷来的枯枝落叶把厂区弄得一片狼藉之外,船厂并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失。但不少工人家住灾区,一些人失去了亲人或朋友,一些人家园尽毁不得不举家迁往外州避难。灾后3周工厂重新开工时,5000多名员工中到岗的只有几百名。

  在之后的几个月里,工人们陆续回厂报到,船厂建造起了临时宿舍,让流离失所的工人暂时安身。

  今年61岁的老工人威廉姆斯(Julius Williams) 是最早搬进临时宿舍的工人之一。他的家在风灾中成了“水底宫殿”,住在附近的一位好朋友在洪水中丧生,新奥尔良从故乡变成了伤心地。幸存下来的威廉姆斯夫人和孩子都搬到了阿拉巴马州的亲戚家,准备在那里重新扎根,但他自己却怎么也舍不得离开工作了40多年的船厂和已经初具轮廓的“纽约号” 。

  “我的工作不是在船头部分,没有机会直接接触到来自零点废墟的那块钢,但每次上船时我都会觉得自己跟纽约离得特别近,经过了卡特里娜,我更能感受到纽约的痛。” 威廉姆斯说。

  原来你根本无法忘记

  卡特里娜飓风把“纽约号”的工期推迟了两年,但10亿美元的造价足以为它打造出取胜所需的精良装备,尚未起锚就在两次历史性的灾难中获得新生,也许更会让它今后在战场上勇者无敌。

  这艘正在向纽约驶来的战舰载重量达到24900吨,航行速度可达每小时24.2海里(1海里等于1.852公里)。它可以承载360名船员和800名海军陆战队员,同时放飞4架CH-46型“海洋骑士”直升机,还安装有两部导弹导航系统和医院、图书馆、健身房等后勤设施。

  为了迷惑敌军,这艘面积像两个足球场大、高度相当于10层楼的战舰被漆成暗灰色,使它在雷达扫描下看起来好像一艘载重只有1000吨的小船。这让镶在船头的舰徽更加抢眼,一只在烈火中展翅的凤凰托起世贸双子楼挺立的身影,下面弧形的蓝带上书白字“永志不忘”。

  只是这个时候来纽约受命,或许不是个好时机。除了金融危机中动荡的华尔街、瘦身的政府预算和缩水的荷包带来的萧条,这个城市已经看不出8年以前的痛楚、愤慨、惶恐和焦虑。“9·11”后3名消防员在零点废墟上升起一面星条旗的画面曾经让整个美国震撼,人们坚信只要万众一心,美国精神就不会倒下。但当生活恢复常态,人们为了各自利益的争执和推诿,迅速取代了危险催化出的同仇敌忾。当年风靡大街小巷的标语“United we stand”( 联合站起来) 开始渐渐剥落,而不大流行的后半句“Divided we fall” (分裂倒下去)却像幽灵一样躲在阴影里偷笑。

  如果有人不明白为什么经过那么多次的设计、研讨和誓师,世贸遗址的重建在8年后仍然没有明显进展,这也许就是最直接的答案。建什么、怎么建、谁来建、谁埋单、谁受益?在这些至今也没有扯清楚的争论中,政客和开发商们对着那个空洞许下的誓言,只能在被遗忘的角落等待摇摆不定的未来。

  对于“9·11”发生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急救员贝斯(Marvin Bethea)来说 ,“纽约号” 船舷上的座右铭听上去似乎更像是反讽。今年49岁的贝斯当时就职于一家救护车公司,第一架飞机撞上北塔后,他就和公司的救护队一起来到双子楼脚下。南塔倒塌时,贝斯被埋在灰尘里,他用手扒开一条生路后,又在营救一位老年妇女时被覆盖在北塔的灰尘下。

  比起在营救工作中殉职的同事,贝斯算是幸运的。但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损伤让他在之后的几年内患上了哮喘、抑郁等多种疾病。住院治疗7次、每天服用多达15种药物,而且无法再重返工作岗位。出乎他意料的是,申请工伤赔偿、劳动保险的过程竟然比“9·11”当天死里逃生更加艰难。

  在经历了无数场听证、调查、核验材料甚至有如刑讯逼供的问话之后,贝斯才在“9·11”发生近3年后拿到了工伤赔偿,而他2007年递交的公共安全雇员福利申请至今仍然杳无音信。

  贝斯的情况并不是特例,“9·11”现场营救人员的医疗、福利一度让联邦和地方政府成为众矢之的。为营救人员特别设立的医疗保险赔偿项目在2003年就不再接受新的申请,但一些人的身体状况却是在很多年后才亮起红灯,却因为错过了这班船只能自求多福。2009年10月初,纽约市参加救援工作的一名消防员和两名警察在5天之内相继因癌症辞世,让这个问题再次成为关注的焦点。

  “都说是永志不忘,但我们这些在当时被称为英雄的人,一转眼就被人们遗忘了。所有后遗症都得自己一肩担着,这才是最让人伤心的。” 贝斯说。

  无论是否有遗憾,人们已做好了迎接“纽约号” 到港的准备。11月2日,在欢迎的人群中,它会看到钢铁工人贾沃斯,经济不景气已经使船厂工人人数从200减到了124,但贾沃斯还是决定在这个时候完成他平生第一次的纽约之旅。“那块钢是我亲手熔铸的,我要亲眼看到它驶向大海。” 他说。

  它也会看到造船工人威廉姆斯。威廉姆斯理解贝斯的怨气,他自己被卡特里娜毁掉的房子也是经过多年的交涉,直到最近才从保险公司得到了赔偿金开始重建。“这种事情的确让人很沮丧,不过事情总会解决的。” 他说。

  今年8岁的小男孩马克(Mark Brandy) 也会骑在爸爸的肩上向它挥手。“9·11”当天刚满三个月的马克对那场劫难也许根本没有印象,但他从小就对舰船情有独钟。“也许他将来会成为纽约号上的一名水兵。” 马克的爸爸说。

  贝斯说他不打算前去观礼,这对“纽约号”是个遗憾。不过,也许正因为这样,它的到港就更有了特别的意义,当它在哈德逊河上对着零点废墟的方向打响礼炮,当它在第88号码头接受任命,它可能会唤醒很多人已经沉睡的记忆。

  正如去年3月1日到Avondale船厂参加“纽约号”命名仪式的纽约警察默非所说:“有时候你以为你已经告别了伤心的往事,但看到它的时候你才发现,原来你根本无法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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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巴人的原贴:
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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