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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岭:“参与式预算”的民主样本 (2)

2011年01月20日 14:12 来源:中国新闻网 参与互动(0)  【字体:↑大 ↓小

  这个问题引爆了会场。有人附和并表示不满,也有代表表示:“总需要一部分地方先富起来。”

  “西边要均衡,大盘要考虑!”郑玉林说完这句话,“啪”地一下把面前的麦克风关掉了。其他代表也不说话,眼巴巴地望着政府官员,但后者紧张得只顾埋头记笔记。

  村民代表,而非人大代表,是会场里发言最积极、质询最犀利的一群人。在三号会场里,代表们一个接一个抢着发言。一位戴帽子的代表,在发言中不断用手按着帽子,声音发抖地说了两点:第一,目前市政府对于农村的道路建设主要依靠上级的转移支付,而市级和镇级的配套资金没有到位;第二,农村和城市的公交车线路建设需要加强,但政府的资金、补贴不到位,公交就发展不起来。

  陈世增,来自箬横镇的一位村民代表,一开口就很激动:“现在私家车在街上带客,太严重了,而且拉客的都不是好人,是社会上的地痞、流氓。”说完后,他似乎有些紧张,环顾四周,见无人应声,又大声说,“这个现象我一直在关注,清楚得很。”

  严厉的质疑下,该会场的发改局、财政局和交通局领导都对这个问题表了态,分别发言3分钟以上,既说了自己的看法,也表了决心。不过陈世增似乎并不特别满意:“没有提出具体的解决办法,我要明年再来看情况怎么样。”

  会后,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自己就是出租车经营者,因为温岭出租车协会没有派代表参加此次的民主恳谈,就“自作主张”代表出租车行业提了这个问题。

  陈世增是桥下村的村主任,目睹了民主恳谈“从土壤里长起来”的全过程,对它很有感情,因此格外较真。

  他所在的桥下村,有1800多人。6年前,村里的矛盾很大,每到人大开会的时候,村民就成群结队地去上访。“我们开始搞恳谈,晚上把有矛盾的张三、李四拉到一起,再找几个村民代表,把话掰开来说。”就这样,慢慢解决了纠纷。

  时至今日,民主恳谈不仅是缓和干群关系、调解矛盾的主要方式,也成了解决村里预算问题的主要方式,水、电、路的重修问题,都是村民参与讨论后决定的。

  与桥下村一样,温岭市的11个镇都自1999年起开展民主恳谈,并从2010年起,全部推行参与式预算的方案。

  “不让村民知道就干事,怎么行?现在的农民民主意识很强的,镇里、市里的事情都一清二楚,糊弄不得。”他摆摆手,非常不客气地说了对今天恳谈的评价:“时间太短,意见根本来不及说;项目太粗,谈得不够细。”

  “这么一大笔钱,花到什么地方去了?!”

  10点30分,分组恳谈进行了大约一小时后,代表们再次回到主会场,集中恳谈。在这个环节中,各组组长汇报分组恳谈情况,代表们还可以继续提出建议意见,市政府的领导也需与代表恳谈并表态。

  几个小组长轮番总结小组发言情况。因为每人限时5分钟,组长们的语速都很快。第三组组长站起来说,“我们组共有13项意见……”会场爆发出笑声,大家齐刷刷地往台上看去:八个领导坐得笔直,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这个组长,生怕他会让自己下不了台。

  组长汇报完毕,主持人问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坐在第一排的一位花白头发老者问,“提过的问题还能不能补充?”得到肯定答复后,他接过麦克风,劈头盖脸地问:“去年的农村道路养护费用预算3800万,这么一大笔钱,花到什么地方去了?!要一项一项列清楚,不能就列一个大数出来!”

  农村道路养护费用的支出明细,在分组讨论的时候,已经在多个会场被不同的代表反复提出多次,交通局的领导也解释过了。但是这位老人显然还是不太满意。台上领导们额角,有的渗出了汗。

  这样的情形,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今年温岭第一次将部门上年预算执行情况列成明细表,并提前发给代表审议。例如,在《2010年交通基本建设项目执行情况明细表》中,清晰地列出了:危桥改造预算执行率67%,大石一级公路路面整修工程预算执行率42%等数据。农村道路养护的费用也细化到了县道、村道各花了多少的程度。但并没有明确哪条道路花多少,执行到什么程度。

  多位领导就这个问题表示“不好意思”,并表示下一稿一定会更细化。

  另一个被质询最多的焦点是:2011年预算中,有些项目需通过融资完成,资金缺口10.6亿。各个小组都有代表提出,在国家政策收紧的情况下,资金到位可能出现问题。话说得最“狠”的要数市人大常委会委员何培根,他不顾刚发过言的交通局长正擦满头大汗,对交通局预算报告评价道:“项目太多,资金空泛!应该做到先有预算,量入为出,有保有压,突出重点,优先保障市人大确定的重点项目和事关民生的项目!”

  何培根所在的市人大常委会财经工委,是监督各部门预算执行情况的常设机构。政府超过3000万的新增项目需要他所在的部门审议通过。

  人大办公室工作人员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从这几年财政预算民主恳谈的情况来看,无论是官员还是与会代表,在沟通方式上都有很大进步。三年前,台下发问的代表还面露怯色,问题也常常与预算无关;台上的政府官员战战兢兢,如临大敌;三年后,台上和台下的人都已经驾轻就熟。代表提问有的放矢,政府官员回答层次分明。

  “虽然不能说完美,但确实进步很大。就在去年,都还有一场财政预算民主恳谈会,最终变成了抱怨会。”

  预算真会修改吗?

  恳谈的结果是否最终真能影响政府预算的修改?

  在会场上,一位来自温岭西部的代表也对东西部发展不平衡提出了质疑。温岭将要斥资2.6亿,改建东部开发区的81省道温岭段。这位西部代表声音很大:“你们这些领导,没有把我们老百姓放在心里,我们西部温峤镇公路上跑的车比东部的两倍还多,却不在这里投资。”

  人大主任张学明在随后的发言中着重谈了这个问题:“我们在东部兴建开发区,已经搞了多年,但是连一条像样的公路都没有,大车开不进去,东部怎么发展?老百姓谈到西部的道路需要维修,温峤镇经济发展,路也要修好,这是老百姓的呼声,我们也会考虑的。”

  《中国新闻周刊》记者注意到,目前通往东部开发区的,是一条高低不平的公路,卡车、轿车、三轮车、马车甚至出殡的丧车都在路上摇摇摆摆地通过,汽车行驶途中,要随时提防冷不丁杀出来的三轮车和高高低低的路面塌陷。

  会议结束后,《中国新闻周刊》采访了人大主任张学明。他说:“我们要充分反映民意。我们温岭这么大的土地,政府和部分地区的利益肯定有些差别,但是民意也要充分考虑。人大的作用就是搭建一个政府和民众沟通的平台。”

  当政府的长远规划和老百姓的直接利益产生分歧,如何取舍?目前温岭市级预算恳谈的做法是:选择性地采纳代表的意见。而在“参与式预算”的发源地新河镇,这个问题是以另一种思路解决的。

  2006年,新河镇通过了一项刚性制度,五人以上人大代表联名提出“预算修正议案”,一旦获得大会表决通过,政府就必须按照议案做出硬性修改。这是国内第一起人大代表行使预算修正权的案例。

  修正权的提案程序也设计得很有意思:预算的总额固定,代表只能提案削减某项目预算,或是在提高某项目预算的同时削减另一个项目;提案之后、表决之前,还有一个质询、讨论的环节。在这个环节里,不仅是人大代表,列席的普通公民代表也可以发表意见。

  张三的项目要上,李四的项目就要下,张三、李四都在,那就充分地辩论,看看谁的利益更符合公众的长远利益。这种制度设计,使得人代会成了不同利益博弈的场所。

  以2010年为例,经过激烈的辩论和质询,新河镇人大代表们最终完成了3项修改内容,涉及资金110万。这当中的利益调整为:将旅游管理与服务的资金150万元减少为120万元,用来增加对农村护村队和“天网”工程的投入增加。

  陈奕敏说,“目前市一级的人大还不具备预算修改权,在投票的时候依然是只能对预算整体投出赞成、反对,或弃权。”在他看来:人大代表不能行使预算修政权,他们的权力就大打折扣。

  预算通过后如何执行,在温岭也有实际的监督。张学明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恳谈结束后,人大常委会将及时跟踪督促政府部门落实恳谈意见,完善预算编制工作,再次提交人代会审查批准。半年度时,再举行部门预算执行民主恳谈,以确保部门预算民主恳谈的质量和效果。

  而在陈奕敏看来,执行监督是改革的进一步空间。目前,在参与式预算的改革先锋新河镇,当镇人大会议闭幕后,镇人大财政审查小组直接转变为财经小组,由8名人大代表组成,随时可向政府了解财政预算执行情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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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吴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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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巴人的原贴:
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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