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堆锯好的木头整齐地摆放在山路旁边，等待着木材老板前来收购——— 3月16日，南方日报记者驱车从河源市龙川县贝岭镇驶往细坳镇，路旁堆积待卖的木材随处可见。与此同时，早已锯好的木头不断沿着山体凹槽从山顶往下溜，转化为财富落入盗伐者的口袋。
尽管龙川境内四处可见“全封山”的警示标识牌，但盗伐者抵挡不住利益的诱惑，疯狂盗砍树木。大腹便便的老板租用重型卡车进山沿途低价收购木材后，载往揭阳、汕头、东莞和江西等地的木材市场出售。
南方日报记者暗访发现，虽然龙川县境内设有5个木材检查站负责检查木材运输，但满载木材的重型卡车却能一路绿灯，完全无视检查站的存在。
哭泣山林———全境封山，却挡不住盗伐脚步
3月17日，当地村民李毅(化名)带着记者从贝岭镇前往细坳镇。大约5公里的山路，记者大致统计了一下，竟有20多处大小不一的木材堆，大堆的木材达上百方，沿着路面整齐摆放。
在细坳镇永安村，一名村民正在搬运山上溜下来的木头。他告诉记者，木头堆在路边，自然会有老板前来洽谈收购，他称自己并不愁销路，光细坳镇就有十多个收购木材的本地老板。“大概500元每方，低了我卖给其他的老板。”
上述村民还告诉记者，之前每年自己都能卖几百甚至上千方木材，现在的树越砍越少。
道路旁边的山头，随处可见树木砍伐后留下的树桩，犹如秀发上的大块疤痕。记者在被盗伐过的山脚下，发现了多处山体滑坡，靠近山脚的农田，有的已经被坍塌的泥土覆盖。
“白天装好车，天黑了才开始往外运。”李毅透露，每天都有老板开着大卡车在山里转悠，四处收购木材，装满后用篷布把车厢盖得严严实实，“最多的一天有18台卡车，隔一会就有卡车轰隆隆地从镇上经过。”
3月17日下午，记者在细坳镇发现有两台卡车正在装运木材，其中一台还蒙上了车牌，七八个工人正在把路旁的木材装车。他们见到陌生人，非常警惕。
记者称自己从广州过来，想在龙川搞点木材卖到广州的家具厂。放松了警惕的杨姓老板告诉记者，虽然进山收购木材的老板很多，但村民为了安全，不会把树卖给陌生人。他称自己可以帮记者安排车和司机，负责运到目的地。
杨老板透露，他一般以每方500元的价格在山里收购木材，一车可以运30方到45方不等，木材大多送到揭阳和东莞等熟悉的市场，再以每方800元的价格转手。“现在不太好做，前几年这里很多树的，这两年都砍完了，木材不多了。”
龙川县林业局林政股一名负责人表示，整个龙川境内实行全封山，没有批准过一个砍伐指标，贝岭和细坳镇的确是有一些当地人偷偷摸摸砍树贩卖木材，当地林业部门曾经开展过几次整顿行动“不可能大规模偷运，因为林业局在全县境内都设有木材检查站。”
失效关卡———木材检查站变质，认人更认钱
“现在做木材生意赚不到钱了。”在细坳镇，正在监督工人装车的杨老板埋怨，木材检查站不好过，不打点好的话一旦被抓，一车木材要罚十多万元。他称如果记者真想在龙川收购木材，可以帮忙搞定木材检查站，不用手续就可以自由放行，但每车木材的“打点费”按照车型需要1600元到1800元不等。
“我们和他们(木材检查站)很熟悉的，经过(我们)介绍的，报个车牌过去就行了。”杨老板自信地说。
3月18日上午，记者来到龙川县三角楼木材检查站。这个木材检查站距离县城大约5公里，偷运木材的车辆要想从龙川上高速公路，必须经过这个木材检查站。
在三角楼木材检查站值班室，电脑屏幕显示着道路过往车辆的实时监控画面。记者询问值班室内一位中年男子工作人员，称自己是从广州过来做木材生意的老板，想去贝岭镇收购木材贩卖到广州，该如何办理木材运输证。
“不可能，办不了的。”该值班人员告诉记者，“我们这里不准砍树的，查得很严格。”
随后，记者告诉该值班人员，自己是细坳镇杨老板介绍过来的，让他想想办法变通变通。此时，该值班人员说自己做不了主，要问检查站的负责人。
几分钟后，一名自称检查站负责人的李姓男子下楼，警惕地询问了记者很多情况，比如“做这一行多久了，都在哪里做生意，准备运到哪里去”之类的问题。
李姓负责人还告诫记者，光搞定一个检查站是不行的，要把沿途所有检查站的关系都打点好，如果查到了就白忙活了。
当得到记者肯定的回答后，该负责人直接询问记者能给多少好处费？记者表示，如果他高抬贵手，可以给他每车木材1500元。
该男子随即收取了记者预付的1500元好处费，然后表示，车过检查之前给他发条短信就可以了，随时可以放行。“我这里没有问题，但是被林业公安或者其他部门抓到了，我们不负责。”
记者交钱后，李姓负责人多次致电跟进，询问运木材车辆大概何时通过检查站、车辆载重吨位等情况。同时也警告记者，如果不是搞这一行，不要来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