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挪威的森林》去年12月在日本上映时，被评价为“拍得很美的失败之作”，问题或许出在导演陈英雄对1969年的日本过于隔膜。
绿色太浓烈，就不像日本和式风格，会让人想起东南亚那种化不开的绿。这有可能是陈英雄导演的《挪威的森林》面对的最大问题。该片去年12月11日在日本上映，得到的评论与票房都不尽如人意——在日本上映了312块银幕，影片首映周末票房仅有1.83亿日元，在同等上映规模的电影当中，只能算是中等以下的表现。而之前在威尼斯电影节上，它的口碑也不尽如人意，曾经有影评人给出的评价是“拍得很美的失败之作”。
1987年，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出版。1994年，陈英雄读到了这本书的法语版。2004年，他第一次和村上春树会面。在他的回忆中，村上“安静、非常严肃也非常小心”，“他提出两个条件：第一要看剧本，第二他想知道这部电影的制作预算是多少”。这以后要再过4年，陈英雄才最终得到了村上的许可，来拍摄这部让村上在日本本土和海外拥有海量读者的小说。
改编如此受欢迎的小说，需要有勇气承受万千读者的挑剔。《挪威的森林》讲述风起云涌的1969年，几个青年人的爱与死、拥有与失去、迷惘与寻找。这样的主题听上去就会对陈英雄的胃口。他在《青木瓜的滋味》里表现出来的对纯情的把握，和《三轮车夫》里表现出来的沉思气质，似乎也让他很适合这部电影。不知村上春树最终答应他的要求，是否也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如果在2004年，村上就答应陈英雄的拍摄请求的话，也许电影的主演会是另外的阵容。松山健一的角色不知会不会给妻夫木聪。而那时候菊地凛子也还年轻，演出一个20岁的直子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绿子的角色也有可能不是现在这个模特出身的水原希子。松山在演过《死亡笔记》等等电影之后，一直苦苦地要摆脱偶像派演员的定位，这部电影应该是他最好的机会。菊地凛子虽然凭借《通天塔》拿到了奥斯卡最佳女配角提名，但以她30岁的年龄来演一个20岁的纯真少女，的确难度比较大。虽然她经常演出异于常人状态的角色，平常的打扮也很少循规蹈矩，但她演出脆弱的直子，实在有些让人难以信服。不过她的演出对于一些西方影评人来说，还是可圈可点的。但这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具有国际知名度，比较吸引他们的目光？当时她被选中出演直子的时候，同样也有很多人分析，她的国际知名度正是她中选的原因。而水原希子的长相，甚至都不是上世纪60年代末的日本流行审美标准中的美人，有点混血感觉的脸，像一个越南人。
也许水土不服，是电影反响不够好的原因？日本影评人渡真知子认为“村上春树的世界中空气是干燥的，不过，陈英雄那种越南风的潮湿所形成的独特美，也不算太差”，她只给影片打了50分。日本电影常见的影调绝对不会像陈英雄的电影里那样，经常出现浓腻沉滞的颜色。在《青木瓜的滋味》里给人们留下极为深刻印象的雨景，是陈英雄的拿手好戏。不知是否因为如此，《挪威的森林》里也有众多雨戏，不像挪威的森林，也不像日本的森林，倒像是越南的森林。
为《挪威的森林》掌镜的是台湾著名摄影师李屏宾，他经常和侯孝贤合作，其摄影技术备受好评，日本著名导演行定勋就认为，光凭摄影，这部电影也是值得一看的。而深谙日本电影的影评人马克-西林(Mark Schilling)也认为李屏宾的摄影给出了“极富戏剧性和风格化的视觉效果”。
影评对上世纪60年代气氛的还原，十分值得一看。陈英雄对细节要求到了苛刻的地步，常常为了等一个合适的杯子，而停止所有的拍摄。影片中那些旧年代的流行装扮，让人顿生怀旧之感。但不知为何，和同样拍摄上世纪60年代日本的《69》等等电影相比，《挪威的森林》似乎就是少了什么地方，也许是颜色过浓？尽管摄影给人一种清澈的感觉，但总觉得好像不是发生在东京的故事。但影片仍然不失为视觉盛宴：草地绿得浓冶，雪地白得发亮，直子的卧室有一看就是做出来的温暖黄色光线。
改编小说最大的问题就是取舍。陈英雄的改编赞扬得不多，抨击倒是更多些。原著无法离开那个年代的背景，类似于给那个年代的人们的精神描绘一幅素描。但陈英雄表现得更多的是爱情故事，在爱情当中，直子的线被加强，而广受小说读者们喜爱的绿子的线索则少了一些。这就已经足够让小说粉丝们难以接受了。而陈英雄的长处——对人物状态的描摹，在这个背景当中显得有些冗长，133分钟的影片长度被一些影评人认为节奏太慢，太过于沉溺于某些状态。
陈英雄是在法国学习的电影，而村上春树原作之中则处处可见美国文化的影响。而他笔下的日本，也是看法语版《挪威的森林》的陈英雄恐怕一时还无法理解的地方。也许《挪威的森林》最大的问题，就是陈英雄对于那个年代的日本还过于隔膜。当初得知他要拍这部电影时，很多人都捏了一把汗。现在看来，也许这个担心是正确的。
不过电影还是有不少值得称道的地方，除了摄影之外，Radiohead的吉他手琼尼-格林伍德(Jonny Greenwood)为电影创作的原声，也让人振奋，当然还有百听不厌的甲壳虫的《挪威的森林》。
(来源:日本新华侨报网；作者:周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