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的壮壮放学回家对我说：“妈妈，麦琪的眼睛是蓝色的，我的眼睛是棕色的。”麦琪是壮壮的同学，比壮壮大半岁，是个乖巧的小女孩，金发碧眼。

　　在美国出生的孩子从小生活在多种族的环境当中，对于不同的肤色和面孔习以为常。金发碧眼，棕发蓝眼，黑发黑眼，这是他们对自身和别人最初的认识，他们不会因为自己眼睛的颜色与别人的不同而大惊小怪。壮壮特别提到麦琪的蓝眼睛，是因为前一天老师让他们画了一张画，每个孩子用彩色蜡笔画出自己眼睛的颜色和形状。接壮壮放学的时候，我看到他们教室门口的墙壁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眼睛，还有每一个孩子对自己眼睛的描述：“我的眼睛是蓝色的，我有一支蓝色的铅笔。”“我的眼睛是棕色的，我喜欢棕色，那是巧克力的颜色……”

　　在美国，培养孩子的种族平等意识是重中之重

　　所有孩子对自己眼睛的描述都是天真无邪的，充满着童稚，也充满着自信。他们觉得自己那么与众不同独一无二。壮壮关于麦琪眼睛的叙述，是对客观存在的事实性陈述，强调的是眼睛颜色的不同性，没有任何褒贬的含义。因此我的回答是：“妈妈的眼睛也是棕色的，和你的一样。”

　　在美国这个多种族的移民国家，培养孩子的种族平等意识是其教育理念的重中之重。孩子进入学校大门后最初的几年里，会以各种方式加强孩子的自我认知能力，培养孩子的平等意识和自信心。

　　壮壮学校里白人孩子占大多数，这主要是由所在地区的人口比例所决定。亚裔孩子虽然是少数，但每个班总有两三个(一般私立小学一个班十五六个孩子)。至今为止，我没有发现壮壮对自己的亚裔身份有过多的观注，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过分特别，和班上所有的孩子都能玩在一起，而最好的朋友，就是麦琪。

　　有一天接壮壮放学的时候，发现麦琪的妈妈萨拉给我留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文，你好。麦琪一直想和阿历克斯(壮壮的英文名)在放学后有一个playdate(约在一起玩)，明天下午三点钟放学后，我能不能将阿历克斯接到我家去玩，你五点半直接去我家接他？

　　那天壮壮和麦琪在麦琪家的后院玩得很开心。麦琪家后院很大，还有滑梯和秋千。接壮壮回家的时候，萨拉笑着说：“麦琪要阿历克斯留下来给她当弟弟。”

　　跟人说谢谢的时候应该怎样？

　　过了一段日子，壮壮强烈要求麦琪到家来playdate，于是我和萨拉约好一个星期六她带麦琪到我家来。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萨拉带着麦琪开了半个多小时的车来到我家，还带来了小点心、麦琪的自行车和儿童棒球。棒球是每一个美国孩子成长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一项运动，不论男女。这里几乎每个孩子都是波士顿红袜子棒球队的铁杆球迷，黑人击球手大卫奥蒂斯是他们心中的英雄。

　　萨拉和我带着小宝贝们先在家旁边上的操场上玩了棒球，在湖边骑了几圈自行车，然后回到家中吃了点心和冰淇淋。一个下午愉快地过去了。临走的时候，我们四人站在门口道别，麦琪低头小声地说了句：“谢谢！”这时候萨拉蹲下身来，拉着麦琪的小手，认真地说：“麦琪，跟人说谢谢的时候应该是怎样的？”麦琪于是抬起头，正视着我的眼睛，说：“谢谢你请我来玩！”又转向壮壮，说“阿历克斯，谢谢你！”

　　萨拉亲了亲麦琪的额头，站了起来，说道：“这才对了。说谢谢的时候，你应该看着她的眼睛。”(陈文 现居美国波士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