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士革：一步一文明

　　帝国遗迹保存数千载 房屋历史动辄几百年

　　“它(大马士革)埋藏了千个帝国的骸骨，数千年不曾凋零”，美国作家马克·吐温的话毫不夸张，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是世界上唯一6000年来连续有人居住的城市。埃及人、波斯人、希腊人、罗马人、阿拉伯人、土耳其人都曾在这里建立王朝，在这里各种文明都留下了自己的烙印，可谓一步一文明，有些古迹保存相对完好，由罗马帝国教堂改建的清真寺还保留着高大的立柱。《环球时报》记者近日在大马士革采访，感受到各种文明的交融、古今文化的交替，但人口的急遽膨胀，也让古城面貌受到严重影响，横七竖八的电线和形状各异的卫星接收器覆盖了老城建筑，有人在百年老房上盖夹层，有人在两栋房子间挤入一个棚子。动荡的局势也让大马士革人难掩隐忧，文明的延续、民众的生活再次受到威胁。

　　文明在这里交织

　　王朝在这里更替，政权在这里起落。大马士革的幸运在于，新来的统治者会铲平曾经的神祇，却很少迁徙、荼毒这里的百姓，于是大马士革的社会生活始终得以延续。大马士革老城保持着围墙、城门、城堡、窄巷。今天，多样的文明仍在这里各得其所。老城西北的伍麦叶清真寺始建于公元7世纪，是阿拉伯伍麦叶王朝在罗马帝国的废墟上建成的。至今，20米高的罗马立柱仍矗立在清真寺门前，述说着2000年前的帝国往事。伍麦叶王朝统治者将大马士革的基督徒和犹太人驱赶到城东，老城内曾用于隔离教区的石头大门如今不再关闭，但穆斯林和基督徒聚居区仍界限分明。

　　记者出伍麦叶清真寺，穿过罗马拱门，步入哈米迪亚商业大街。2000年前，大马士革是地中海沿岸商道重镇，哈米迪亚大街已有雏形。如今，商业街灯光昏暗的二层商铺、数十米高的拱形顶棚，间杂其间的土耳其帕夏官邸，基本是奥斯曼帝国时期的原样呈现。专卖阿勒颇香皂的店主说，他的家族经营这家小铺超过300年。法国殖民者1925年的空袭让大马士革的拱顶布满弹孔，生意人就在拱顶下经营着传承数百年的传统买卖，或兜售花样繁多的中国廉价商品。

　　过去几年，大马士革旅游业发展迅速，政府除了加强维护修缮古城，并未迁出居民。大马士革人都对老城历史充满骄傲，年近七旬的导游艾力带着记者穿街走巷，他时而抚摸着一块巨石、指着一扇窗说：“它们非常非常古老。”

　　都市膨胀之祸

　　和很多发展中国家的大城市一样，大马士革面临人口压力。出租车司机腾克对记者说，现在全市人口有七八百万，3年来几乎翻了一番，很多人从农村涌入大城市，寻找机会和更好的生活。城市越来越膨胀，记者乘车离开核心市区不远，就能见到各式各样的私人住房，有的不过是土木结构，土黄色的外墙不经粉刷，人已经住进去。腾克说，这样的自建区正从四面包围城市。

　　城区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记者从老城维拉埃塔酒店的3层屋顶望去，几千年 的古城几乎被横七竖八的电线和形状各异的卫星接收器覆盖。在老城“直街”的尽头经营家庭酒店的鲁莱德抱怨说，政府难以拒绝不断涌入城市的人，又无力提供足够的住宅。记者看到，有的数百年的老房已呈30度角倾斜，仍有人居住。现在城市里私搭乱建严重，有人在百年老房上盖夹层，有人在两栋房子间挤入一个棚子，城市面貌混乱不堪。叙利亚杂志《发生》将大马士革的现状描述为“视觉污染”。叙利亚艺术联盟的设计师哈瓦摩说，政府已经启动多项整改措施，颇见成效，但时局突变，大马士革的形象重建或将搁置。

　　平静之下的隐忧

　　鲁莱德的家庭酒店是400多年的二层老房，进行现代化改造后，10间带卫浴电暖的客房对游客开放。鲁莱德对酒店的商业成功感到骄傲：“过去几年客房至少提前半年预订，从没有空置的时候。”现在一切都不同了，8个月来几乎不见游客，鲁莱德解散了大半伙计，有时只是一个人空守冷清。

　　大马士革大街小巷，旅店随处可见，曾经旅客多得一房难求，如今旅店九成关张，“直街”两侧仍在营业的商家也不过是勉强维持。阿兹麦广场旁，大马士革最大的外文书店阿维塞纳无人光顾，店主非留记者喝杯中东传统的加糖红茶。店主忧心忡忡地说：“如果大马士革出问题，不知以后我们的生活会怎样。”(刘畅 邱永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