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山体滑坡：两处被埋建筑内仍有“生命信号”

救援现场

　　截至今天凌晨，深圳市光明新区滑坡灾害36小时最佳救援时间已经过去。从灾害发生到记者发稿时，仍有85人失联。

　　不少失联人员家属冒着细雨寒冷守候在泥泞之中，苦苦等待亲人的消息。厚厚的泥土上留下了一串串来回奔走的脚印。而脚印之下，则掩埋着一些人的家园与至亲。

　　广东、深圳已经投入近3000名救援人员和400多台特种车辆、100多台生命探测仪，救援工作已经全面进入“机械加人工网格式搜救”阶段。

　　离不开的登记点

　　据新华社报道，为更准确收集失联群众信息，现场抢险救援指挥部设立了2个失联人员核实点，组织属地街道、公安、出租屋综管办及受灾的三个工业园企业负责人对辖区工作、居住的人员逐一核对，走访灾害现场周边出租屋业主，对失联人员逐个进行登记造册。

　　恒泰裕工业园的办公楼也变成了滑坡现场的临时登记处，紧邻的那条街道原本通向园区深处，如今走不了多远，就已被高高的土堆阻断。

　　从土堆的方向，走来了七八个男女，细雨哩哩啦啦地下着，经历了一番在土堆上的跋涉，这群人的裤角上已满是泥泞。他们都是河南打工者江鹏(化名)的亲友，滑坡发生前半小时，江鹏和妻子来到这里的废品站收购废旧泡沫，此后就再没了音信。

　　一夜寻找过后，依然无果，一行人倚着墙角坐了下来。有志愿者递过来矿泉水，好心宽慰：“要不去安置区吧，那里条件更好些。”

　　江鹏的堂哥拒绝了这样的建议，他心想，如今的位置至少离掩埋现场近些，真有什么动向，也可以尽早知道。但很快，他的想法就被一阵哭声所动摇。

　　哭声来自不远处的一个女孩。志愿者说，女孩的男友家在临近山脚的地方经营着一处石板厂，两人本已好事将近，如今一切却没了定数。

　　这样的氛围似乎也影响到了江鹏的两个儿子。大儿子16岁，已到了懂事的年纪，无论志愿者怎么劝着，他只是把半张脸埋在臂弯里，直愣愣地盯着前方。而9岁的小儿子似乎也从哥哥的举动里察觉到了什么，无论旁人再怎么哄着，也不再张嘴吃下半点东西。

　　重庆人向太木从土堆下来，就径直走向了另一个方向。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最大不过10岁、最小的只有5岁，再加上70多岁的老父亲。五年前，向太木一家人开始租住在红坳村。在深圳供养一个家庭并不是件易事，这个男人刚过不惑之年，头发已白了大半。

　　只是如今，让这个重庆打工者甘愿为之负起压力的那些亲人，却尽数埋在了土堆之下。

　　突然失控的土堆

　　在21日举行的第三次救援指挥部情况通报会上，深圳市副市长刘庆生说，此次灾害滑坡覆盖面积约38万平方米，余泥渣土厚度达数米至十数米不等，造成附近的恒泰裕、柳溪、德吉成三个工业园33栋(间)建筑物被掩埋或不同程度损毁，涉及企业15家，其中包括厂房14栋，办公楼2栋，饭堂1间，宿舍楼3栋，其他低矮建筑物13间。

　　向太木算了算，他们一家人居住的铁皮房子，距离倾倒下来的土堆不过二三百米的距离。自己只是一名普通的打工者，向太木自觉没有“资格”向谁提出异议。凭着老家西南山区的经验，他知道山体滑坡危险，只能想着在雨季时多些防范。

　　“我曾经真琢磨，这土堆如果铺下来，会占去多大的面积。”向太木的老乡小唐就生活工作在旁边的工业区，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的这个猜想真的会被一场意外所证实。

　　20日上午临近11点时，江鹏和妻子再次前往红坳村的废品收购站，十分钟路程过后，他们因为装卸货物的原因，在临近山脚的位置待上半个小时。

　　在这之后不久，工业区的几栋宿舍里突然停电了，一些人跑出去查看原委，小唐相信，这个“意外”救了不少人的性命。几分钟之后，楼下传来了喊叫声。

　　小唐抱着正在复习功课的孩子冲下了二楼，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倚着山体的土堆，正扩散开来、像波浪一样涌向了自己，而在浪头翻滚的，是停在园区内的重型车辆。

　　跑出去了一分钟的工夫，小唐又回头看看，土堆已到了自己宿舍里的位置，他本以为一切会就此终止。但只有两三秒的停顿，土堆继续前进，宿舍楼轰然倒下。

　　正在工地上班的向太木匆忙赶了回来，看着如多米诺骨牌般倒下的一排楼房，他不敢想象自己的铁皮房子变成了什么模样。有人说，看见向太木的三个孩子当时正在外面玩耍，喊他们快逃，孩子们却好像吓蒙了，一动不动。

　　而直到傍晚，江鹏的亲友们才接到两个孩子打来的电话，“爸爸妈妈一直没有回家。”

　　信号带来的希望

　　厚厚土层上，失联者的亲属将希望寄托在生命探测仪发现的信号上。截至今天凌晨发稿时，现场两处倒塌建筑内发现有生命迹象，挖掘机与人力交替上阵，搜索的洞口越扩越大，救援人员一直没有放弃努力。

　　“所有队伍分片负责，每个片区一个挖掘机搭配3个消防人员，挖掘机负责大范围挪土，消防员负责精细化搜救。”一位现场消防人员说，通过不同型号的生命探测仪，救援人员可以用摄像镜头、雷达扫描等不同方式对现场进行探测，但是泥土滑坡后受压板结，可供探测仪发挥作用的空间极为有限，“进展较为困难”。

　　昨天，细雨仍时不时飘落，山一样堆积的泥土有股刺鼻的酸臭味，松软的土质让人行走困难。现场指挥部从昨天凌晨开始就决定将灾害现场搜救方式调整为机械加人工网格式搜救，调用78台挖掘机从不同方向展开大规模挖掘，同时组织1200名消防、武警和公安民警配合开展搜救工作。

　　工作人员搜救时先用生命探测仪分片区搜救，发现生命迹象时便插红旗做标志，插上红旗之后再进行挖掘。

　　虽然一度被劝到了安置点，但江鹏的亲友们最终还是返回了现场。他们想看看，那些为挽救江鹏生命所做的努力。

　　向太木和小唐在现场边界的路口重逢，小唐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自己抱着孩子的脱险经历。向太木听后，也动了再去医院找找的心思。

　　深夜时分，生命探测仪上的信号仍在时断时续地出现，而一些人也坚持着自己的希望。

　　文/本报记者 刘汨 王晓芳 实习记者 杨乔

　　综合新华社 央视 供图/新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