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电专家贪污千万称“合法收入” 收好处费给情妇

　　□　本报记者 　潘从武

　　□　本报通讯员 童文艳 魏晶晶

　　“焦鸣是海归高级工程师，被誉为新疆风电领域的专家型人才。可他却认为自己给单位作了很大贡献，拿点钱不犯法。”近日，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乌鲁木齐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头屯河区)人民检察院反贪局侦查员向记者讲述了这起贪污受贿窝案。

　　手机短信露端倪

　　现年54岁的焦鸣，原系新疆某设计院新能源与水电工程分公司总经理，曾任新疆某设计院新能源室副主任兼主管总工，新能源一室主任。

　　焦鸣从小学习成绩好，高考时以全疆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内地某知名大学，上世纪八十年代在美国留学数年。1987年起在新疆某设计院工作，2008年12月任综合设计室主管总工程师，2009年任新能源一室(风电室)副主任兼主管总工，后走上领导岗位，主管风电工程建设数年，在行业内属专家型人才，仕途一帆风顺。

　　焦鸣案发纯属偶然。

　　2014年7月，乌鲁木齐市人民检察院接到举报，称吕某为使新疆某设计院采购其代理的避雷设备，向焦鸣行贿数百万元。乌市人民检察院将此线索交头屯河区人民检察院进行初查。

　　头屯河区检察院调取相关书证，发现数年来吕某在新疆某设计院的业务仅有30余万元，利润也才几万元，吕某不可能为了几万元利润而向焦鸣行贿数百万元，且吕某也证实，其与焦鸣不熟悉，只不过在商业竞争中得罪了同行，对方出于报复经常举报其通过行贿开展销售业务。

　　侦查员分析认为，虽然举报内容不实，但通过前期的初查发现，焦鸣银行账户交易频繁，动辄上百万元，很可能涉嫌职务犯罪。焦鸣到案后，认为其在新疆风电行业干得风生水起，检察院对他的调查完全是受竞争单位指使，拒不配合。对于其银行账户交易记录中反映出的大额资金往来，焦鸣称是其在外挂靠别的公司承接工程所赚利润。

　　侦查员没有失去信心，他们发现，焦鸣随身携带的手机内存有一千多条短信。侦查员查阅焦鸣手机短信内容，终于发现了某电器经销商周其给焦鸣存入10万元的信息。

　　侦查员立即讯问焦鸣，焦鸣承认周其为了让他在设计院电器招标中提供帮助，给其10万元好处费，并将该笔赃款交给自己情妇使用。侦查人员趁热打铁马上找到焦鸣情妇固定证据，并对焦鸣采取刑事拘留的强制措施。

　　焦鸣认为，办案人员在知识层次上和他有差距。侦查人员遂决定，多和焦鸣谈及其学习工作经历，让焦鸣在表扬声中慢慢与侦查人员建立信任。交谈中，侦查员判断出焦鸣虽在风电工程领域知识丰厚，但对法律知识一知半解，认为收取当事人给他的好处费不属于犯罪。

　　难挡潜规则诱惑

　　据介绍，焦鸣在新疆某设计院任新能源室主任期间，负责本部门全面工作，在该院风电总承包及设备采购招标中，对招标工作具有决定权。

　　手中有了权后，各施工方、设备销售方为承包工程，极力讨好焦鸣，加之焦鸣对风电项目操作流程比较熟悉，确实也给一些承包商帮了忙，为单位创造了经济效益。因此，当行贿人在中标后，向焦鸣送上好处费、咨询费时，焦鸣理所当然地收下了，而且认为这是正常的劳动付出，是单位给自己的奖金。

　　此外，在焦鸣眼中，这就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则，大家都这么做了，他这样做也没什么错。

　　因此，焦鸣被拘留后，除承认收受10万元贿赂外，其他问题一概不承认。

　　随着讯问的深入，湖北某建筑公司负责人娄新进入了侦查员的视野，其和焦鸣的关系可追溯到2010年。

　　当年，新疆某设计院在为布尔津县的一个风电项目做设计，此项目的升压站工程也是新疆某设计院承包的，娄新请焦鸣帮助其承包该项目的土建工程，焦鸣答应了。在招投标过程中，焦鸣作为评委给娄新所在公司打了高分，让娄新的公司中标。为表示感谢，娄新先后给焦鸣送去60万元现金。后娄新感觉送的钱少了，又加送了70万元。

　　2012年，焦鸣让娄新帮忙给一辆上海牌照的本田雅阁轿车上乌鲁木齐牌照，娄新立即提出为其换辆车，并将自己新买的丰田RAV4车落户至焦鸣亲属名下。

　　同样，有求于焦鸣的建筑承包公司负责人栗刚，对焦鸣的各类奇葩要求，更无法拒绝。

　　栗刚不仅为焦鸣购买的宝马轿车支付了25万余元，还在焦鸣朋友购买奥迪Q7时刷卡支付50万元。当焦鸣与栗刚见面时，得知焦鸣没带钱包，栗刚就把一张存有20多万元的银行卡交给焦鸣。2012年夏天，在焦鸣帮助栗刚中标后，其向栗刚索要100万元，栗刚把一张存有103万元的银行卡给了焦鸣。

　　案发后，栗刚在接受讯问时坦言：“焦鸣向我要的不是哪个工程的感谢费，而是给我发包的多个工程的好处费，他负责总包工程，工程中标和付款，我都有求于他。”

　　除了向行贿人索要好处费外，焦鸣和单位中层干部还向行贿人索要年终奖金。

　　2013年7月，焦鸣下属新疆某设计院新能源与水电分公司主任汤杰(另案处理)给新疆某技术公司总经理刘某打电话，称奎屯有一个光伏发电项目，问刘某想不想做其中的土建、电器安装。刘某表示愿意，汤杰遂向焦鸣和业主推荐刘某的公司。刘某公司中标，赚了不少钱。

　　2014年1月，汤杰找到刘某提出，年底了单位工程项目上的管理人员要发奖金，让刘某给焦鸣150万元，给自己100万元。过了十几天，刘某以劳务费的形式，分别送给焦150万元、汤杰100万元。

　　焦鸣在潜规则中游走，始终认为这是正常的公务活动，收取的好处费属于合法收入。

　　案发后，经法院审理查明，2010年至2014年，被告人焦鸣利用担任新疆某设计院新能源室副主任兼主管总工、新疆某设计院新能源与水电工程分公司总经理的职务便利，在设备采购、工程承包中，为他人谋取利益，个人或伙同他人非法收受他人贿赂人民币693万余元(包括港币3000元)，其个人实际所得人民币593万余元(包括港币3000元)。

　　套巨额公款挥霍

　　由于难挡招投标领域潜规则的诱惑，焦鸣的野心越来越大，开始套取公款为个人挥霍。

　　娄新证实：2012年年初，新疆某设计院总包了某风电场一、二期工程项目，此项目中的土建工程招标前，焦鸣把工程图纸交给他让其报价。开始娄新报价4千万元，焦鸣说太高，让其按3750万元报，其中的200万元作为好处费给自己。

　　随后的招标过程中，娄新以湖北某公司名义投标，焦鸣作为招标小组的负责人提议娄新公司中标。之后，娄新分4次送给焦鸣200万元。2012年底，新疆某设计院总包了哈密某风电项目，焦鸣又将土建工程中标给娄新的公司。2013年9月，娄新让司机把190万元现金送给焦鸣。

　　法院查明，2012年至2013年，焦鸣利用职务便利，在设备采购、工程建设等方面，伙同他人采用提高工程造价，虚报采购数量，虚增工程量的方式，贪污公款人民币740万元，个人实际所得645万元。

　　案发后，检察机关在相关人员的配合下，共追回案款7367476.81元，另扣押焦鸣房产4处、车辆两辆。

　　心理失衡陷深渊

　　据调查，焦鸣收的好处费及贪污款被其用于购买房子和汽车，以及个人消费。

　　承办此案的侦查员告诉记者，作为高级知识分子，焦鸣确实努力付出过，为单位作出了巨大贡献。但随着职位的晋升和权力的增大，焦鸣心理开始失衡，单位的回报无法满足其过高的期望值。他一步步走向犯罪的深渊，不懂法也成为其犯罪的主要原因。

　　法院审理查明，在新疆某设计院总承包的一些项目中，焦鸣除了提供技术服务外，更主要的是行使组织、领导、监督、管理等职责。在工作中，项目合同的签订、履行、工程款的支付都要经过焦鸣任职部门的审查、审核，向焦鸣行贿或被索贿或伙同焦鸣贪污的人员，不仅看重焦鸣在项目中的职权，更看重焦鸣在新疆某设计院所担任的职务，希望在将来能给他们带来利益。

　　法院认为，被告人焦鸣属于国家工作人员，以各种借口利用职务便利，在设备采购、工程承建中，为他人谋取利益，采取向利益相对方索要财物等方式，非法收受他人贿赂款或者在设备采购、工程建设方面，采用提高工程造价、虚报采购数量、虚增工程量的方式，侵吞公款，其行为已触犯我国刑法关于受贿罪、贪污罪的有关规定，构成受贿罪、贪污罪。

　　2015年9月，乌鲁木齐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被告人焦鸣犯贪污罪，判处有期徒刑13年，并处没收个人财产30万元；犯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12年，并处没收个人财产20万元；决定执行有期徒刑18年，没收个人财产50万元；被告人焦鸣贪污所得赃款645万元依法从扣押的其个人财产中追缴，发还被害单位；被告人焦鸣受贿所得赃款5935498.9元依法从扣押的其个人财产中追缴，上缴国库。

　　宣判后，焦鸣不服，上诉至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

　　2015年12月25日，新疆高院作出终审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本文当事人为化名)

　　制图／李晓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