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海传统制造业迈向“创造”有三条基本路径：自创品牌、创新技术、创新赢利模式。走通其一，就能柳暗花明
“八亿件衬衫换一架飞机”，尽管有些夸张，却形象地揭示出劳动密集型企业的软肋——没有自主品牌、没有自主知识产权，就只能靠耗费大量的资源、能源，获取微薄的加工利润。
从“三来一补”起步的福建泉州制造业，在全球化浪潮中迅速成为名副其实的“世界车间”——仅晋江市就有1万多家工厂，每年默默无闻地给全球提供了近1/5的运动鞋和1/8的夹克衫。
“创自主品牌，以前很多企业家想都不敢想，认为是天方夜谭。但近四五年来一些企业发现，‘制造’与‘创造’之间，可能就只隔一层窗户纸。”永春县委书记王远东说。
从贴牌到创牌，或许只隔一层纸
陈忠实从有“鞋都”之称的南安来到永春创办的欧美龙集团，就是敢于“捅破窗户纸”的一家企业。
这家给欧洲某品牌做了15年“生产车间”的企业，国际金融危机来袭时突然失去了全部订单。为了保住700多工人的工作和维持企业的生存，欧美龙2007年底起尝试将外贸尾货贴上自己的商标转内销，大获成功。
“企业刚成立时，我们给欧洲一家一流的童鞋品牌做代工，利润不高，代工费死死地定在那里，提高不了。”欧美龙集团董事长陈忠实说，“后来，我们创办了图图品牌童鞋，大力搞研发。国际金融危机时，其他厂子没有订单了，我们就外包生产环节。温州现在就有十几个厂子在帮我们做童鞋。”
“泉州大部分企业是在上世纪80年代完成早期的发展积累。”泉州市政府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梁云南说。进入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泉州人尴尬地发现，尽管企业遍地开花，真正叫得响的品牌却寥寥无几。
“贴牌加工，有品无牌，不仅是企业的缺憾，也是城市的缺憾。”梁云南说。为此，泉州市大力推进实施名牌发展战略，从财政、信贷、税收、土地、用电、人才引进等给予名牌企业奖励扶持。而政府的鼓励扶持与企业品牌意识的自我觉醒一拍即合。
安踏首先吃了螃蟹。1999年，年产值6000多万元的安踏，拿出1000万元聘请孔令辉当品牌代言人，在有影响力的媒体上投放广告，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安踏的造牌发挥了领头羊作用，带动泉州一大批企业树立了品牌经营的理念。一时间，“明星+广告”式的造牌运动风生水起。短短几年间，泉州就有雅客、七匹狼、鸿星尔克、特步、金莱克、德尔惠、贵人鸟等60多家企业，聘请王楠、李亚鹏等100多位名人、明星作为品牌形象代言人，大张旗鼓投放广告。
科技创新和精细管理，让“创造”之路越走越宽
“捅破窗户纸”需要勇气和智慧，但泉州企业能从贴牌转到自创品牌，还在于他们30多年的发展积累和对创新能力的自信。
为了走出“吃大苦、赚小钱”的困境，泉州一些企业从科技创新入手、不断提升传统劳动密集型产业的核心竞争力，赋予品牌过硬的质量、厚重的内涵，并在管理上精耕细作。据介绍，浔兴拉链建立起了全国拉链技术开发中心;梅花伞业建立起我国唯一的晴雨伞专业科技中心;安踏则成立了国内首家运动科学实验室，每年投入研发资金4亿元以上。
“民生产品也可做成高科技产业。”晋江市委书记尤猛军说，“2010年晋江实施了40个企业技改项目，完成投资26.02亿元，同时推进223个科技计划项目。”
春江水暖鸭先知。企业更明白技术和管理的创新对于自身的发展有多重要。国际金融危机之后，恒安集团通过技术改造、成本管控，一条纸尿裤生产线的生产成本每年能节省1400万元，30多条生产线每年能节省4亿多元。
“金融危机是对行业的重新洗牌，企业生存下去的根本是提高管理效率。”恒安集团战略发展部总监朱洪波说，“金融危机后，我们成立了持续改善委员会，鼓励员工根据自己的岗位工作进行分析思考：今天完成这个工作遇到了什么问题，可能有什么改善的方法，提交上来。仅去年就收到合理化建议6672件。”
流通环节，其实潜藏更大的利润空间
传统产业完全能做成永恒产业，但目前想要再靠过去那种使用大量廉价劳力、延长工作时间来获得利润，困难重重。
“对于沿海劳动密集型企业来说，除了抓紧转型升级，没有其他选择。”泉州市洛江区委书记吕竞说。
“目前的终端模式还有待提高，利润大多留在中间流通环节，没在生产上，也没在终端。在消费者看来，买电器到国美，买家具到红星美凯龙，买衣服去哪里呢?可能也有，如买高档服装到燕莎。但能不能创建这样的终端：我想买自主品牌的东西，到这里一定是没有假冒伪劣，东西最好，服务最优，有了问题可以商量，尤其价格是最便宜的。”中国纺织工业协会副会长王天凯说。
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了，不仅能打通产品的渠道，同时符合劳动密集型企业吸纳就业能力强的产业特点。“劳动生产率提高了，我们不再在车间里吸纳就业，而是到和老百姓直接见面的终端去吸纳了。”王天凯说。
恒安集团两万多人，有1.5万多人在做销售工作，销售网络极具广度和深度。“我们在国内几乎所有的地级市都有销售机构。”朱洪波说，“销售人员可以活动到县城、乡镇、农村。”
“产品不一定要去大卖场、大超市，消费者需要的话就在自己附近买，民生用品的替代性很强，不是非买你家的不可。消费者从动念头到买到，空间距离不会超过500米。销售人员必须精耕细作，市场才能做起来。”朱洪波说，“恒安的股价能从国际金融危机肆虐时的18元变成现在的60多元，自己搭建的销售渠道发挥了重要作用。”
本报记者 熊建 赵鹏 林丽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