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义士陈光璧怒杀日本兵 潜回家乡被出卖

1939年2月10日，日军占领海口后，日军仪仗队经过中山路一带。 （资料图片）

被日军绑走的一批海口市同胞。（选自《琼岛丰碑》）

　　文\海南日报记者 陈 耿 实习生 王亚强

　　纪念抗战胜利六十五周年特别报道

　　70年前那个夏天，某日，驻扎在海口的日军将一名17岁的少年五花大绑，让他跨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游街示众，因为几天前的一个晚上，这名年青人连杀了4名日本宪兵。然后，日军将他押往海口第一公园（今新民东路一带）杀害。当时在海口出版的《和平日报》报道了此事。

　　这位少年名叫陈光璧，他无党无派，击杀日本宪兵纯属个人义愤之举。8月10日，海南日报记者通过寻访他的堂侄陈圣育，听他讲述那段鲜为人知的陈年往事，于是，抗日义士陈光璧的形象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六叔陈光璧遇害时，我还在母腹中。开始记事后，母亲经常给我讲起他的故事，我也常常为他的英雄壮举而感到骄傲。”陈圣育2002年退休时是原琼山市政协办公室文史组组长，平素喜欢搜罗史料、轶事，多年来，为了了解堂叔陈光璧怒杀日本兵的经过，他先后走访了20余位见证人或耳闻者。

　　卖木屐的孩子被奴役

　　陈光璧于1923年出生在今天的海口市美兰区灵山镇大昌村委会田边村，其父陈昌盛，字乔松，是清末的一位秀才，以精通古代经典，擅长书法而闻名，曾在海口龙兴坊私塾执教10多年。陈昌盛生有三子，分别是光琦、光瑚和光璧。陈光璧因在家族中排行第六，被称为“妚六”。

　　陈光璧自幼跟随着父亲在海口生活与读书，据说聪明过人的他5岁起就会背“三字经”、“千家诗”。陈光璧10岁的时候，父亲去世了，二哥陈光瑚（小名“妚五”）带着年幼的他，把老家的田地卖掉，然后在海口市买了一间房子，自产自销起木屐来，生意做得还算不错。

　　可是，日军侵琼不久后，陈光璧就被日本人抓进宪兵司令部当苦役。宪兵司令部旧址在今新华北路，建筑物还在，现已成为中国工商银行海口市某支行的营业点。

　　与他同村的吴多寿回忆说：“日军占领海口后，到处实行‘三光’政策，很多商人逃走，生意不好做，妚六被抓去宪兵司令部当厨工，整天运柴和劈柴，鬼子把他当作‘亡国奴’，随意打骂。妚六对我说过，他已经忍受不了了，要杀掉这些日本鬼子，为中国同胞们争口气。”

　　不堪屈辱夜杀四宪兵

　　1939年沦为日占区的海口，学校停办，工厂停工，商店停业，人们纷纷逃难。1940年春天，陈光璧在日军宪兵司令部被奴役期间，亲眼目睹了日本宪兵们的许多骇人听闻的罪行，也深深地体会到了当“亡国奴”的痛苦与屈辱，心里沉积的愤怒与仇恨情绪日渐高涨。

　　1940年农历六月初五（阳历7月9日），陈光璧到商店打算买些粉丝，准备托人带给老家的堂兄陈光琳（即陈圣育的父亲）。这时候，突然有几位平时就经常欺负他的日本宪兵闯了进来，不但抢了他的钱，还辱骂他一通，然后扬长而去。

　　陈光璧非常生气，将剩下的钱买来酒，一饮而尽，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杀掉那几个打骂他，看不起中国人的宪兵。他知道，那几个宪兵抢了钱之后一定会去花天酒地，于是，他一边喝酒一边等他们回来。

　　夜里，那几个宪兵醉醺醺地回来之后，他便悄悄观察他们。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后，陈光璧估计他们已熟睡，然后放轻脚步摸进他们的房间，伸手拔出一把日本军刀，用力地向他们砍下去。杀了3个宪兵之后，有一个被惊醒后，慌忙翻出窗户打算逃跑，陈光璧也随即跳出窗外将他杀死。

　　紧接着，陈光璧一路小跑到位于今新民西路大嫂家里（大哥陈光琦过世后，大嫂改嫁到邻近道郡村吴家，后随丈夫到海口谋生，两家仍有来往），脱下血衣。大嫂让他换上自己丈夫的衣服，并催他赶紧回老家找熟人带他加入抗日游击队。但是陈光璧放心不下自己的二哥光瑚，嘱咐大嫂赶紧去通知二哥逃命，然后，他连夜向东边赶路，泅水横渡南渡江，回到东岸的老家田边村。

　　1999年，陈圣育寻找堂叔杀日本兵一事的知情人时，光璧大嫂的儿子吴开廉告诉他：“那时我才七八岁，六叔换血衣的情景我还记得，想不到那天晚上竟然是最后一面。”

　　“我六叔当时也就17岁，没有受过任何军事训练，却能勇猛地杀死4个训练有素的日本宪兵，他的行为在当时人们看来，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陈圣育说。

　　潜回家乡被甲长告密

　　陈光璧潜回村里后，还没有来得及找到抗日队伍，便将杀日本宪兵的事情告诉了村中的甲长陈某。因为他父亲在世的时候，陈某经常会到海口他们家里“打秋风”（混吃混喝），涉世不深的陈光璧觉得他不会宣扬此事。

　　陈某对光璧说：“你父亲对我那么好，他死了，你就是我儿子，我一定送你去找共产党的，你就在家里等着吧！”其实，他并不想帮光璧，而是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怎样出卖光璧。

　　稳住陈光璧后，陈某便连夜向驻扎在附近大林墟的伪军告密，在海口的日军得知后，立即到木屐店抓住了光璧的二哥光瑚，以便带回田边村要挟光璧。

　　有一天早上，陈圣育的父亲、光璧的堂兄陈光琳去大林赶集时，发现有伪军带着日军往村里来，他感到事情不妙，于是急急忙忙回到村里，通知全家跑到邻村躲藏起来。陈圣育的母亲孔氏由于怀着他，因此无法逃走，只好留在家中。

　　当时，日本鬼子因为抓不到人，就让孔氏去找陈光璧，孔氏便到村外叫唤了几声，做做样子就回来，说是找不到人。

　　抓不到光璧，日军士兵对孔氏拳打脚踢一番，而甲长陈某挨了日本人的一顿斥骂之后，恼羞成怒之下也猛踢了孔氏一脚。

　　陈圣育说：“日军和伪军临走前，将抓人的任务交给甲长陈某。因为他们觉得，只要找到陈光璧的家，就不愁找不到他的人了。”

　　为保家人甘愿被杀头

　　此后的几天里，陈某天天到光璧堂兄家里，威逼利诱他们交人。

　　有一次，他甚至撂下一句狠话：“妚六再不回来投案，你们全家都要‘戴白笠’（意思是说全家都要死）！”

　　陈光璧得知甲长放的话后，不愿意就这样逃走而连累了全家。于是，他回到村里，对甲长陈某大喊道：“好汉做事好汉当，狗汉奸，你送我去领赏吧！杀日本鬼子光荣，我死而无憾！”

　　陈某十分狡诈，竟然不想动手绑他，而是让光璧家人来捆绑，但是没有一人愿意。最终，陈光璧用麻绳将自己的双手捆在一起。接着，陈某又将他绑在村里神庙的柱子上，让几个人看住，自己到大林墟告知伪军。伪军便来村将光璧带往海口，交给日本人。

　　陈光璧落入到日军手中后，二哥陈光瑚并没有被释放，而是在1945年8月日本宣布投降前清理监狱时被杀害。

　　陈光璧的私塾同窗黄德基曾对陈圣育说起，陈光璧在海口各街道游街示众时，脸上并无惧色，而是昂首挺胸的大声高呼着：“杀日本鬼子光荣！做亡国奴可耻！当汉奸可恨！”

　　1940年前后，是海南抗日战争最为艰苦的时期，而陈光璧的自发抗日行为，虽有几分“草莽”的味道，但无疑给侵琼日军以较为沉重的挫败感，也给琼崖抗日军民打了一剂强心剂。据说，日军将陈光璧杀害前，曾对他严刑拷打，想问出是哪股抗日力量指使他的，只是没有任何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