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师曾战地规定"不死不疯" 30岁生日炮火似烛光——中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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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师曾战地规定"不死不疯" 30岁生日炮火似烛光

2010年09月03日 13:41 来源:人民日报海外版 参与互动(0)  【字体:↑大 ↓小

唐师曾近影

  在一个大风的下午,采访唐老鸭,穿过奥林匹克公园时,那些整齐的林子,光秃秃的,倘在秋天,途经这个林子,当会“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车鸣滚滚来”……但此时,这些站得笔挺的树,仿佛入场后忘了退场的运动员,观众都撤退了,他们却依然在此坚守,好像还在等着领取太阳这块金牌似的……穿过“水立方”的时候,我想,将要面对面采访的唐师曾,又何尝不是个立方体,他是一名穿行于枪林弹雨中的记者,也是沐浴于墨香中的畅销书作家,也是电视片策划人,甚至是优秀汽车驾驶员……他爱动,甚至可以这样说,他天生就是一个动词,叫他“动立方”,怕也并不为过。与他名声一样了得的,是他那著名的光头,在世界许多地方留下车辙与脚印,暮色里的唐老鸭,身子仄在沙发里,那种很舒服的姿势,仿佛一本摊开的书,且是线装的那种,越读越舒服。

  采访的时候,他总是动不动就提到那些让他引以为豪的笔记本、照相机,甚至提到他那著名得连我都不知道的裤子,也有相当的科技含量,比如口袋是直的,“不会丢东西。”多年的驻外记者生涯,使得唐师曾对高科技特别偏爱,同样,也因为科技的发展,他在采访中不止一次地对我说,世界是平的,伸手可触。

  第一,不死;第二,不疯

  大卫:看到你,我总想到著名战地摄影记者卡帕那句名言:“如果你拍得不够好,那是因为你离现场不够近。”你与海湾战争的零距离,当初有着怎样的传奇?

  唐师曾:没有传奇,之所以到了前线,是机缘也是努力。1990年8月2日,我在可可西里随科考队考察,有一天晚上在帐篷里,突然听到“美国之音”报道说:“伊拉克吞并了科威特。”心里一惊,突然有预感,中东要打一场仗,且是大仗,当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我要去经受一次战火洗礼。

  大卫:新华社记者那么多,怎么选上了你?

  唐师曾:大概是我那时年轻、不怕死,没有妻儿之累,父母也不要我供养。1990年12月,通过严格的考核、筛选,我成了182名新华社摄影记者中唯一的“上帝选民”,潜往巴格达。

  大卫:潜往?

  唐师曾:是,潜往,不是前往,潜往比前往要低调、含蓄一些。因为除了美国总统老布什和他几个核心幕僚之外,谁也不知道海湾战争是否会爆发?何时爆发?甚至会不会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战。还有就是,我们国家改革开放时间不是太长,那时还是“冷战思维”,海湾战争爆发后,国内在很长时间里只把我的稿子当作“参考消息”,不公开发表,怕引起恐美情绪。

  大卫:你曾给自己定了两个规定:第一,不死;第二,不疯。

  唐师曾:是啊,哪能死呢,不是给自己戴高帽,我不是自己去的,是中国政府选派去的,我是真正的十二亿分之一,是“上帝的选民”;子弹嗖嗖,炮声隆隆,甚至贫铀弹也像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想疯很容易,但疯了就不是唐师曾了,再说了那时我还没有儿子呢,哪能疯啊……

  大卫:你曾在以色列哭墙前许过三个愿,用的还是英语?

  唐师曾:那时中国跟以色列还没建交,当地一个犹太女孩子带我去哭墙,我很自私,当时灵机一动就许了三个愿:当个好记者,这一点是自我要求的;娶个好姑娘(复数),这是要求别人的;生个好儿子(复数)……

  大卫:你要求的是复数,其实在前线,你却是单数,你在特拉维夫14天里,从未进过防空掩体。当特拉维夫响起空袭警报时,你却跑上希尔顿饭店的阳台,拍摄“飞毛腿”和“爱国者”在空中掰手腕的镜头。

  唐师曾:那时根本没有死这个概念,我是单数却又不是单数,因为我的身后站着我的祖国,我不能给中国人丢脸,记得1991年2月14日,这是西方的情人节,也是中国的大年三十,独自从特拉维夫到耶路撒冷,以色列新闻检查官看到我,挺吃惊的,冲我竖起大拇指:“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中国人,祝你好运!”

  大卫:在海湾战争的炮火中,你度过自己的30岁生日?

  唐师曾:1991年1月,我单枪匹马从伊拉克到以色列,再从以色列回到伊拉克,是唯一一个往返交战双方的摄影记者。生日那天,炮火仿佛烛光,把太阳这个生日蛋糕点燃得金黄金黄的,弄得我要流泪。

  大卫:有一次你擅闯了边境,被抓着了?

  唐师曾:不是擅闯,是以色列边防军的疏忽,没对我进行入境例行检查。那是1992年夏天吧,可爱的以色列警察发现自己的错误后,一路狂追,才将我和我那辆撒开四蹄狂奔的吉普车一块儿“缉拿归案”。在警察局,我哪配合他们盘问呀,只想搅局,我搅局的办法是大讲战场见闻,讲到高兴处仿佛神灵附体哈哈唾沫星子乱飞,甚至把见利比亚领袖卡扎菲的事儿也和盘托出,警察听晕了,直夸我勇敢,我就忽悠他说,我的勇敢“是以色列造就的”,警官一听,乐了,就把我给放了。你想想,一开始他可能误以为我是捣乱大选的疑似恐怖分子,一聊,没想到这个闯关的小子原来是个勇敢的中国人,哈哈。

  大卫:有网友说,哪里有危险哪里就有唐老鸭,真的吗?有没有让你感觉最恐怖的事?

  唐师曾:老有人这么问我最什么的,不存在“最”,因为已经习惯了,我在国内跑公检法,平时就是打打杀杀的,习惯了。

  大卫: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唐师曾:这个危险性,实事求是地说还不如1990年我去可可西里。在战场上,受伤肯定会有人急救。但可可西里是无人区,那才是真正的危险,感冒几个小时人就有可能患上肺水肿而死了,就是开车,也得几天几夜才能走到青藏公路,平时在土路上,车子本来就开不起来,更何况可可西里根本就没有路了,并不像现在又是保护区,又是青藏铁路。

  大卫:你在中东,据说经常让镇静剂和兴奋剂在体内轮流上岗?

  唐师曾:是,这就是战争的不可理喻。你知不知道,二次大战时候的那个兄弟连,每个哥们腿上都绑有毒品,这可不是方便吸毒,而是救命,万一被子弹打中了,可以吸一口止疼。同样的,在中东,如果马上要睡觉,就要吃大剂量的镇静剂,如果开车很长时间,就要吃大量的兴奋剂。或许,这些都给身体埋下了病根。

  大卫:你去了荒无人烟的可可西里,去了炮火连天的中东,40岁那一年还去了南极……

  唐师曾:那年正好是我40岁,与科考队一行到了南极海边,别人拿水这泼泼、那撩撩,都象征性的,只有我呼地跳下去了,仿佛一块刚出炉的铁锭,滋地一声没水里了,但那水像最严格的老师,把我身上所有热量,嗖地一下没收个干干净净。一开始刺骨,接下来没有感觉,人像打了麻药,过一会儿,神经受了刺激,回光返照,又哗地一下子醒来,全身除了疼还是疼,疼得我只能本能地叫,本能地拼了老命地往回游啊游……

  大卫:非得跳下去不可?

  唐师曾:都怪我吹牛,没去南极之前,我就对媒体夸口说,我要在40岁生日那天在南极洗礼。这下好,疼得全身的骨头好像疯狂的狼群。

  大卫:有人说你在前线挺狡猾的?

  唐师曾:谢谢,这是对我能力的最大表扬,在战场上,没几把刷子怎么混啊?说我见异思迁,上午还搂着阿拉法特呢下午就搂着沙龙了。我给你说,有一次在利比亚,相机被没收了,还挨了揍。吃一堑长一智,后来我就在相机里插一张我搂着卡扎菲的合影,这招还真好用,有一次被逮着了,他们本来要曝光我的胶卷,一看我跟他们领导的亲密合影就还给我了,而我从利比亚到以色列后又被人给逮起来了,看到那照片了,觉得我是恐怖分子,他们就大骂卡扎菲,我说你们之间有矛盾是因为世界观不同,不交流怎能不掐架?好在以色列好多军官见多识广,他们琢磨我的话有理儿,就放了我一马。

  找工作必须是:我喜欢、我擅长、我谋生

  大卫:你的博客叫“一个人的远行”,你似乎总在路上,这是你的职业习惯还是天性?

  唐师曾:天性。也正是由于天性才找到现在这个工作。关于找工作,我想多说两句,一个人要找什么样的工作呢,必须有三点:我喜欢,我擅长,我谋生。如果只是喜欢不擅长,让你当奥巴马也干不了那活儿,如果你也喜欢,也擅长,也当了,但挣的银子连自己都养活不了,那也不行。找职业不是当志愿者。

  大卫:你当初学国际政治,这是你喜欢的?

  唐师曾:不是,我认为大学里面学的东西,跟以后所从事的职业可能没有关系。

  大卫:当时有什么理想?

  唐师曾:要说理想,很简单,就是高考,能考上大学就不错了,更理想的是考上北大,清华那时候还没有文科呢,就觉得能考上北大最好。什么也不懂就去了。

  大卫:你在政法大学做了4年教师,后来怎么去了新华社。

  唐师曾:我喜欢走,还有就是我想什么就说什么,说什么就做什么,这在学校是不适合的。季(羡林)先生教导我一个生活秘诀叫“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在学校里,学生问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好多话都说出来了。那个时候正是改革开放初期,还不像现在这么解放,好多话是不能说的、不让说的。

  婚姻中最重要的是性格

  大卫:前面说过,你曾在哭泣墙前许过三个愿,如果现在让你许愿,且只能一个?

  唐师曾:那就是健康。

  大卫:说到健康大家非常关心你的身体,在海湾战争中,你因为接触了贫铀弹的弹片和碎屑,得了“再障(再生障碍性贫血的简称,类似于白血病)”。你的众多“粉丝”看到你那因化疗而秃着的大脑袋,把心拎到嗓子眼了,医生说你只有4个月生命,你却挺过来了,有些女子被你的坚强感动得一塌糊涂,甚至要嫁给你,嫁人要嫁唐老鸭(笑)。

  唐师曾:哈哈,嫁给我就后悔了,对这种好心女子,我都是谢绝的,甚至,有时我也没有办法解释,越解释越麻烦。她在狂热之中,你跟她说不行,我不好,但她会说,就喜欢你的不好,然而,一旦交往了就会失望,我不喜欢友谊被现实破坏掉。

  大卫:甚至破坏的是彼此心目中的美好。

  唐师曾:包括我前妻,原来是电视台的记者,她来采访我的时候觉得我特好,嫁给我之后,别人也觉得挺好,生一个大儿子,但是我的毛病太多了,人家没有办法容忍。

  大卫:那你觉得婚姻之中,两个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唐师曾:我认为是性格,如果两个人都是很强势的性格这就很麻烦。至于什么模样、财富都不是那么重要的,重要的是性格。不能两个都是刚性的。

  喜欢思行合一

  大卫:你曾经说过,我就是鲁迅日记当中的狂人。

  唐师曾:狂人就是疯子。就是说在一个高度计划经济的环境里,所有人都按部就班,有人要得职称,有人要官位,有人要房子,我跟他们不一样,就成疯子了。

  大卫:实际上你的生活是非常理性而正常的。

  唐师曾:在我自己看来,我才理性呢,在别人看来,他们觉得我太不理性了。

  大卫:你现在在网上开了博客,挺火。博客是不是一种新兴的表情达意的工具?

  唐师曾:我认为博客不错,是科技发展的产物,会越来越变成民主开放的工具。

  大卫:一般多长时间上去?

  唐师曾:不一定,有感觉就往上贴,有的时候一天贴三个,有时候好几天不贴。

  大卫: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状态?

  唐师曾:我喜欢思行合一。改革开放30年,我们最需要的就是思行合一,需要那种有执行力的人,而不是坐在屋子里胡思乱想,整天开会瞎白话。我们不要开会,我们不要异想天开,我们要的是行动,行动哪怕有失误都不要紧,所以应该是行动第一。我把思和行叫做思行合一,我博客上有一幅图,一个人骑匹骆驼,边走,边拿望远镜看,若有所思,是think and work。

  大卫:暗合了王阳明的那种“知行合一?”

  唐师曾:对,实际上是,我认为“知”还有更哲学的意义,“我思”就是“我想”,就是think,想想再走,走走再想,边走边想,边想边走,如果一味地走而不思想,那是一个机器,如果光想而不动,那是个木桩。

  大卫:你有这么多的粉丝,很喜欢看你的书,就是因为你的书不是小说,写得真实。

  唐师曾:我就是碰见什么说什么,现在身体不行,眼睛也不行,所以就没能再写,就让好多读者失望了,很多人说老唐你还不写。因为眼睛跟脑子不行,岁数也大了,不像原来那么激情地往前,好多东西都写了一半。

  大卫:你现在的生活状态是什么?

  唐师曾:昨天去拍了点新闻,今天早上给发走了,然后就写写博客,然后接受你们的采访,然后就完了。明天还干什么,不知道呢。爱好就是上上网,看看书,最奢侈的就是找一本好书看。

  唐师曾小档案:新华社摄影记者,北京大学毕业,1990年独自潜入伊拉克采访海湾战争;1991年-1993年任新华社驻中东记者;2001年当选全国十大新锐青年;多次历险,著书多种。上过珠峰,下过死海,去过南极,曾深入可可西里,与荒凉互相考验,喜高科技,装备一流,博客一流,驾驶水平一流,生病一流,因病而得光头一流,曾在美国当农民,数次驾车走天涯,江湖人称“唐老鸭”。

    大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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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巴人的原贴:
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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