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报：诚信也是艺术的旨归

　　诚信不仅是为人处世的根本，也是艺术创演的旨归。如果说，当今市场经济的时代背景，愈加凸显着诚信作为维系世道人心最为重要的价值准则的话，则崇尚财富与追求享乐的社会风气，使得具有“制造快乐”属性的喜剧性创演，独占当下艺术舞台审美经营的鳌头，也是不争的事实。

　　以2011年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包括相声和小品在内的“语言类”节目为例，由于要为全球华人的“春节联欢”营造祥和喜庆的节日氛围，故将“喜剧性”审美作为节目创演的必然定位和主要追求。对于此类主题的综合晚会，这样的内容与风格设定，本是非常自然的。而其许多节目的创演成色与舞台效果，除了整体上的成功之处，其间透露或折射出的创演弊端，也是十分鲜明和有代表性的。

　　近年艺术舞台的喜剧性创演，一个普遍的缺憾，就是节目多止于技术性的“笑果”而较少艺术性的创造，再加上功能一定的“主题先行”式操作，往往给思想性的升华带来根本性的尴尬。以小品为例，人物的塑造很多没有现实的根基，缺乏性格展示的生活依据和内在逻辑。比如一些将农民作为主人公的小品节目，由于创演者没有依托真正的农民生活去进行体会和创作，只是把某种自以为可乐的情节想当然地安排到某个农民身份的角色上，或把某些被视作笑料的对白安放在某个人物身上，唯独忽视了人物的身份与性格，不考虑这种舞台言行是否切合人物的年龄、性别、教养及所处环境，无法让人觉得这样的角色在那种情境下必然会有那样的行为并说出那样的话语。如此这般，“笑”可能是让人笑了，但总觉得演员仅仅是站在“假定的”立场上公然地与观众“开玩笑”，而非进行“真诚的”艺术创造和“有意味”的审美娱乐。亦即所演节目多给人以没有来由、不甚真实、不很严肃、无需较真的“塑料化”质感。舞台上的喜剧性效果，因而不是从戏剧情境和人物性格中自然生发出来的，而是创演者为了让人发笑，生硬地“安装”和“粘贴”上去的“口号”与“标签”。即便有些社会反响，也是某句台词的“流行语”式“剥离化”传播，而非人物塑造“典型性”的“性格化”确立。因此，尽管很多节目也想通过光明的尾巴起到感动人、提升人的教化作用，但效果却常常适得其反。

　　这就再次警示我们，艺术是有其自身规律的。创演者引人向善的审美追求，必须要建立在基于生活的客观真实又符合艺术的本质真实的基础之上，并经过艺术创演“美”的创造性升华。否则，失却了真实的生活依托，离开了“审美”的艺术创造，“向善”的作用和目的就会无所附丽也无法实现。我们常说，一部好的作品或一个好的节目，首先要感动创演者自己，才能去感动作为观众的他人。因此，节目的创演者应该经常扪心自问：这个作品或节目感动我们自己了吗？一个艺术家如果不具备这种起码的清醒与自觉，除非是假冒的门外汉，否则就是故意的不真诚。而在今年央视春晚的“语言类”节目中，冯巩等人表演的相声剧《还钱》之所以在观众评选中脱颖而出，还是在于有着引人向善的价值指向，通过张扬拾金不昧的社会公德，实现了思想性和艺术性的良好统一。同时，情节和语言的设计运用，较好地体现了人物的性格与身份，看过感觉比较真实，同时也能令人信服。

　　央视春晚的相声节目，历经多年前的凋敝之后，近年来在数量上有着逐步回升的可喜趋势。这一方面说明，相声给人快乐的价值作用和审美特质无法取代；另一方面也表明，业界对于央视春晚这个影响巨大的演出阵地重新恢复了高度的重视。而今年春晚的几段相声，可能由于时间和容量的关系，无法做到完全“铺平垫稳”，所以舞台效果大都“不很过瘾”，甚至存在着炫技有余而内涵不足即形式与内容不相匹配的毛病。节目的成色与新人的表现，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脚本创作的严重滞后及人才队伍的不成熟，包括新人驾驭重大舞台的功力之不足。感觉平平而让人不太满意，也就在所难免。可许多能够做好的细节却没能注意到并且做好，说来非常遗憾。比如相声《专家指导》的节目名称，就应给“专家”二字加上引号，以示特指。这是因为，该节目所真正讽刺的，是目前社会上为数不少的坑蒙拐骗的伪专家，而非各行各业出类拔萃的真正专家。否则，就是混淆视听，误导观众，遗患无穷。这个例子也表明，精神产品和物质产品一样，细微之处往往是决定品质的关键，任何一个合格乃至优秀的精品节目，如果不注重细节，就极有可能功亏一篑。

　　当下艺术舞台风行的喜剧性节目及其创演实践，绝不能再脱离现实生活的客观实际与艺术自身的基本规律。一定要在深入生活的基础上进行，按照艺术自身的规律实施，让情节合乎生活的逻辑，使人物合乎性格的逻辑。同时，秉持真诚的姿态，追求可信的品格。既表现生活的真实，又张扬艺术的本质。通过自己诚信的劳动和创造，带给观众富含“真善美”品性的力作，使观众在有意义的笑声中获得快乐与感动。毕竟，不在作品中注入“真”的含量，再“善”的愿望和再好的立意，最终都难以实现艺术创演“美”的目的。

　　吴文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