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中国远征军》:战争与人性的叩问

　　战争与人性的叩问

　　——评电视剧《中国远征军》

　　何 真

　　电视剧《中国远征军》以史诗剧的风格，真实地揭秘了反法西斯二战中印缅战场上一段鲜为人知的伟大史实——60年前，日寇横扫东南亚，中国十万远征军将士临危受命，毅然出国远征，最初以劣势装备在缅甸同强敌日军殊死激战，所经历战斗之惨烈、绝境之恐怖、敌后之艰辛、牺牲之巨大都是难以想象的……这是甲午战争以来中国军队的首次出国作战，也是二战史中唯一的中、美、英三国军队共同对日作战，是中国与同盟国军事合作的典型范例，已铭铸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史上不可磨灭的辉煌。

　　《中国远征军》的价值不止于它尊重历史，还在于它的故事背景是四维的，它还原并反映了一个大时代，在滇印缅战区战争中最为丰富和剧烈的冲突层面：除了中日军的对抗，它还揭秘了同盟国共同对日作战中，中英两国军人之间长达四年的合作与矛盾、抵制与妥协、算计与忍让；展现了在大后方、敌战区高层官僚中的腐败与沉沦，反映了在军队中，在滇缅及中印公路建设及抗战物资供应上，在决策层面与下层之间及各党羽派系之间既复杂又微妙、利害相争的各种矛盾，从而使故事获得了国际性和社会性的视野，使人深感中国人民取得抗战的胜利，艰苦卓绝。

　　战争只是电视剧《中国远征军》故事的史实背景，而真正使它获得了艺术灵魂的，是创作者一直围绕着战争中的人性及一种对人生根本价值的认识来构建自己的故事——什么东西值得人们为它而生？为它而死？什么东西有价值？什么样的追求是愚蠢的……作品从头至尾都把男主人公韩绍功放在这个主题上炙烤。韩绍功是一名优秀的军人，服从军令是他的天职。但他对一切事物又有着自己的价值判断和选择。这种选择导致了他在军旅生涯中命运的几次大起大落——完成任务后是按军令马上安全撤退，顺利转移，还是冒险去救护困在小学校里9个危在旦夕的孩子？艰难的回国途中，几个士兵因思乡和厌战逃跑，作为团长的韩绍功忍心按军法枪毙这些曾和他同一个战壕里以生命和鲜血勇敢抗击日寇的兄弟吗？即使被贬为修路的劳工也要在盟军面前表达自己的观点……以至他妹妹给他下了一个结论说：“他是一个既宿命又悲情的男人。”而每一次，我们总是看见他即使是跌到最底层，又硬铮铮地站立了起来……军人谢孝彰价值追求与韩绍功不一样，在一路顺风的升迁之后，由于急功近利，他给战局造成了重大的损失，剧作充分表现了他对自身价值反思过程中的复杂与痛苦。他最后选择了在战斗中以生命雪耻，我们在对他的爱恨交织中唏嘘不已。即使是在次要人物如韩绍功的女友何玉姝及战士姚二林、杨文等身上，剧作者也淋漓尽致地表现了这种冲突法则，让我们在随剧情展开的这种冲突悬念中，去关注战争中这些群体的人生命运、悲欢离合。就这样，剧作在人性和战争的纠葛、叩问与思考中，构筑了我们对人物命运的关注与悬念。

　　还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史诗剧在完成宏大的结构和众多的人物故事中，始终在努力追求那些擦亮作品、使剧作生动起来的细节。比如说，就是在史迪威将军大声抗议中，那些军需官们为了省去军服的钱，还是把被派到印度受训的士兵身上的衣服剥掉，让他们像被剥光的粽子一样，赤身裸体地集体从飞机上送到雷多打仗……我们依然会含泪带笑地想起，在战争最艰难的时候，那些被困的士兵如何胆颤心惊地私拆了他们长官韩绍功的情书，如何在士兵中悄悄地传阅它、后来如何一遍遍地用他们南腔北调的四川话、河北话、广东话很享受地去朗读它，如何像珍藏自己的情书一样，争抢着小心翼翼地轮流保存它，这封“大众情书”成了官兵们在最残酷的环境中对美好生命最强烈的憧憬。当它来到韩绍功手上的时候，纸上已经浸透了许多无名士兵的汗液、鲜血……就是这些闪光而令人动容的细节，使整个电视剧骤然生动起来，富有了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