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清华BBS“潜水王”的深情回忆
爱上无厘头爱上大话情绪
曾经有一部真挚的电影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部电影说3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水木清华BBS“潜水王”的深情回忆
爱上无厘头
爱上大话情绪
曾经有一部真挚的电影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
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
我会对那部电影说3个字：我爱你。
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经典 拍重
□本报记者 陈宇浩
为什么周星驰那么喜欢去清华大学演讲？有人说，这是“报恩情结”。上世纪90年代末，当《大话西游》的票房危如累卵时，正是清华的大学生们“慧眼识珠”，在网络上疯狂转载影片中的台词，才使周星驰保住了口碑，也最终使得“无厘头文化”一飞冲天。
但这只是表象，在1997年到1999年那段时间里，“大话情绪”和无厘头文化，几乎充斥着清华大学的每一个角落。这座高等学府就像一台永动的水泵，逐渐把“无厘头”挤压、输送到北京乃至全国的每一所高校，影响着每一个年轻人。
记者辗转联系到了当年清华计算机系的毕业生肖刚，同时也是水木清华BBS的著名“潜水王”。在他的回忆中，《大话西游》是他们那几届学生脑海中无法割裂的校园记忆，至今肖刚都能一字不差地背出电影的所有台词，“人大、北大、北师大……每个学校(的论坛)我都去转发过，怎么可能忘？”肖刚告诉记者，当时“大话元素”甚至渗透到了教室、寝室、毕业会等每一个空间，“这就像一种很微妙的集体信仰，现在的大学生估计再也找不到了。”
水木清华BBS上的风起云涌
一场波澜壮阔的“贴台词运动”
肖刚是1996年进的大学，虽然学的是理工科，但由于平时喜欢写点小东西，很快就成了水木清华BBS的常客，ID是“牧羊犬3号”。在肖刚的印象中，清华BBS文艺腔很重，平时瞎侃闲聊的人不多，“更多的人喜欢贴影评，或者推荐一些生僻的文艺片。”当时，安东尼奥、昆汀·塔伦蒂诺等人的名字，三天两头会在论坛里出现。
1997年国庆期间，肖刚去北京一家科技公司进行了半个月的短实习，回到学校后某天上BBS，突然发现有人贴了一段台词：“曾经有一分真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你的剑在我的咽喉上割下去吧！不用再犹豫了！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子说3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说实话，当时真是一头雾水，还以为是文学系哪个才子又在写藏头求爱诗了。”由于这只是一个转帖，发帖人也只有一串IP地址，肖刚也没太在意。
但过了没几天，这个“IP地址”开始连篇累牍地转发类似风格的段子，比如“月光宝盒是宝物，你把他扔掉会污染环境，唉，要是砸到小朋友那怎么办？就算没有砸到小朋友砸到那些花花草草也是不对的呀！”“大哥你化了这个装，就说自己是孙悟空了，给点专业精神好不好，你看那些毛都开叉了，头上像戴了两块年糕似的，出来混饭吃得下点本钱嘛。”肖刚告诉记者，直到有人跟帖说这是周星驰电影《大话西游》的台词，他才大致搞清了是什么状况。
荒诞的语言结构，很快便引起了肖刚的兴趣，他从公主坟附近的夜市买了《大话西游》的盗版碟。“因为寝室里的电脑都没光驱，我们就赶到一个北京同学的家里看。”肖刚说，由于已经有经典台词先入为主的印象，他们始终带着一种愉悦的情绪在看片子：“不过听说之前它在影院的票房很一般，这很难让人理解。”
有了直观认识后，肖刚迅速成了一个“大话迷”，“我们发现，其实里面搞笑的台词还有很多。”从那以后，一到周末，肖刚和同学们便往那个北京同学家里跑。通常是几个人围在VCD机旁，一个负责按“播放”、“暂停”键，一个负责听，另一个负责速记。当天扒了多少台词，就传多少到BBS上去。
当时，扒《大话西游》的台词，甚至成了一个竞争激烈的活。据肖刚回忆，有好几个小组都在BBS上做这个事情。到后来，大家就从“比量”进化到“比质”，“有些人就像写剧本一样，还把台词以外的场景动作添在后面的括号里。”
这场波澜壮阔的“贴台词运动”，最终让《大话西游》和无厘头文化在清华拥有了恐怖的群众基础。肖刚说，包括他在内，很多清华的学生后来还频频蹿到其他高校的论坛，用接近刷屏的方式贴出大段的《大话西游》台词：“到1998年底，如果还有北京的学生说不知道这些台词，他(她)很容易就被当成怪物。”
校园内无厘头文化的疯狂
一场声势浩大的集体信仰
肖刚告诉记者，当时在清华的校内聊天室里，至尊宝、紫霞、菩提老祖等网名已经泛滥成灾，以至于大家都要加上复杂的前缀以示区别，比如“英语99级无敌至尊宝”或者“3号楼拎热水瓶的紫霞”等等。
而网络上的闹腾，也迅速在现实中生根，最终让北京大学生们成了“无厘头辉煌期”的参与者和缔造者。
肖刚说，他有个同专业的学弟，更是无厘头文化的忠实实践者。早上起来洗脸照镜子，冷不丁就会冒出一句“猪啊”；别人跟他说什么，他都会回答“收到”；有一次微积分老师(年轻美女)来催他交作业，他竟然在寝室里促狭：“你想要啊？你要是想要的话你就说话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呢，虽然你很有诚意地看着我，可是你还是要跟我说你想要的。你真的想要吗？那你就拿去吧！你不是真的想要吧？难道你真的想要吗？……”哪知对方的无厘头功夫也着实了得，直接回了一句：“文也不行，武也不行！你不做山贼，你想做状元啊？”
而到了2000年左右，无厘头文化则开始具象成一种“仪式感”的东西。肖刚说，当时很多班级或寝室吃完毕业散伙饭，就会找个地方集体看《大话西游》，然后一起笑再一起哭。“说白了，这其实是一种释放。当时，考试的压力、就业的迷茫，都会汇聚到每个人的情绪里面，而无厘头文化的那种自嘲、反讽和荒诞，恰好是一个最合适的出口。”肖刚说，这也不难解释，为什么人大00届毕业生，会举行大规模的、载入“史册”的《大话西游》集体观影，“这是送给自己校园生活的最佳告别礼。”
从至尊宝到张麻子
精神胜利法越来越弱
从肖刚第一次接触《大话西游》到现在，已经整整过了14年。这是一个足以改变很多东西的跨度单位。就像肖刚，从事的也早就不是跟计算机相关的行业，而是北京一家婚庆公司的市场总监。
“至尊宝一心想做行者，后来不也做了山贼嘛。”肖刚戏谑道。在他看来，进入职场后，才真正体会到无厘头文化的精髓——英雄不问出处，“现在想想，只有大学那几年才是‘大闹天宫’的黄金期，走上社会后，纵然你有天大的本领，也总有翻不出的五指山。”
大学毕业到现在，肖刚总共换过7次工作，换过8个女友。每一次出现人生起伏，他总试图用无厘头当做免罪金牌，但他也承认，这招精神胜利法的效果已经越来越弱。这其中，肖刚经历过两次大裁员，1997年的那次，公司甚至连整理办公室的时间都没留给他：“去的时候，一个打包袋已经扔在门口了。”肖刚说，这种时候，你别无选择：“只能戴上紧箍咒去做下一个佛。”
14年前，肖刚对至尊宝的宿命深信不疑：“他的人生早就定好——给他3颗痣；戴上紧箍咒；打败牛魔王；西天取经。”如今，肖刚更愿意做“张麻子”：“他或许缺少无厘头的诙谐精神，但却懂得自己去改变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