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里的中国巷
本报驻美国特约记者 李乾清
日前，位于美国加州中部小城汉佛德（Hanford）的华人社区“中国巷”，因空置已久、缺乏适当保护而被美国历史保护信托协会列为2011年美国11座濒危历史遗迹之一。此事引起了媒体与社会的广泛关注：一度极为繁荣的小巷，为何衰落至此？拯救、保护这条记载着华人在美奋斗历程的中国巷，究竟路在何方？
破败小巷 昔日曾经一度辉煌
2006年，最后一家店面“王朝餐厅”关门之后，汉佛德中国巷愈加荒废。今天的中国巷，早已不复当年的热闹繁盛，不少建筑更因年久失修而岌岌可危。二层楼高的中药店自上个世纪50年代末期关门后空置至今，木质地板和楼梯都已经腐朽；与它相邻的另一栋建筑在几年前即倒塌，另两栋建筑也面临同样的境况。看着冷清、破旧的街道，谁能想到这里曾经是加州中谷地带最繁荣的中国城社区呢？
汉佛德中国巷修建于1877年，由11栋建筑组成，虽从头到尾不足百步，却有过一段辉煌的历史，并一度在20世纪40年代发展到繁华的顶峰。在同期参与西部拓荒的美国作家弗兰克·霍尔笔下，汉佛德最早的居民是“一个中国人，带着一群羊和一只牧羊犬”。当时，横跨美国大陆的太平洋铁路已经完工，大量参与铁路修建的华工选择留在美国艰难谋生，多从事个体经营、农业生产等。1882年，美国国会通过排华法案，规定除外交官、商人、留学生外，中国人不允许进入美国，这种具有明显种族歧视意味的法案限制了中国移民数量的增长，也让留在美国打拼的华工饱受当地居民的歧视。于是，继第一个中国人来到汉佛德后，不少附近的中国移民为躲避文化障碍及种族歧视，纷纷到此定居。他们先后建立了三邑会所、道观以及中药房、洗衣房、麻将馆等具有中国特色的商铺，既能方便大家的生活，也使得华人可以团结一致，为争取权益发出共同的声音。
发生在汉佛德中国巷里的华人故事令人感动：孙中山曾在此宣传革命思想；五星上将马歇尔的华裔随从和厨师江宪泉在这里开办家族饭店，吸引了州长里根前来就餐；开中药店的苏姓老板曾因为没有行医执照数次被拘留，诉至法庭后终获胜利……回顾历史，不难发现，汉佛德中国巷是美国华人奋斗史上一段微小的缩影，它记载了100多年来在美华人面对困难毫不退缩，通过一代又一代人的拼搏，成功融入美国主流社会的历史。
建筑濒危 保护现状令人担忧
现如今，美国乡村地区的中国城社区已经非常少见，绝大多数中国城都分布在大城市内，汉佛德中国城的历史文化意义因此显得格外重大，而它的衰落也就格外令人惋惜。“我父亲1907年出生在汉佛德，一直生活到上世纪30年代才随家人迁出。他常常向我讲起那里的故事：他与小伙伴们一起玩耍、学习，买10美分一大碗、足够两个人吃的面条……”在美国历史保护信托协会发布的新闻后面，华人网友留言表达了对汉佛德中国巷的留恋。
上世纪80年代，汉佛德市将中国巷列为历史遗迹区，该市规划发展局还曾拨款对其进行修复。但近几年来，由于经费紧张，政府已没有此项预算。目前，中国巷的11栋建筑有3栋归汉佛德市道观保护协会所有，其余8栋分属不同的所有者。
美国历史保护信托协会主席斯蒂芬妮·米克斯表示，中国巷丰富多元的建筑和社区是华裔移民加州100多年历史的最好见证，中国巷的历史也是美国历史珍贵且值得纪念的一部分。然而，由于汉佛德市资金匮乏、缺少专业的保护机构和人员，米克斯担心中国巷有可能会被开发商改作他用。
积极动员 期待更多关注
值得欣慰的是，汉佛德中国巷的现状正引起越来越多人的关注，在美华人因先辈们奋斗历程之不易而对这条小巷分外看重，人们对该遗产的重要价值也越来越珍视。事实上，对中国巷的保护早就有之。汉佛德市道观保护协会主席江莉安是保护中国巷志愿者团队的负责人，她早在1972年就创办了道观保护协会，筹集资金重新修缮小巷里的三邑会所和道观，并开设博物馆展示中华文化和早期华人移民历史。
江莉安告诉记者，最近关于中国巷的报道引起了当地居民和议会的重视，大家正在为筹款积极奔走。关于小巷下一步的保护工作，他们打算继续利用其中国特色，在春节、中秋节、五月份的亚太裔传统月举办中国美食节、工艺品节等活动，并开设太极班和书法班等。她说，如此一来，既有利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世代传承，又可实现对遗产的最小化干预，做到在尽可能保护遗产原貌的前提下，充分发挥其精神文化和教育功能。同时，江莉安还为中国巷建立了网站，希望借此引起更多人的关注和援助。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我们当然不能强求汉佛德的华人后代固守于这片加州最偏僻的中国城社区上。保护文化遗产并非是被动地对抗岁月磨蚀，其中也包含着对遗产中人文生命的挖掘与创新。毕竟很多时候，传统与现代不是非此即彼的两分状态，而是一体相连，互为表达、互为推进的。希望在这种保护理念的指导和大家的不断努力下，汉佛德中国巷能在不久的将来走出濒危困境，给我们在美国的同胞留下更多有关历史文化的美好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