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文学是否还有他路可走？
■人为制造的点击率在虚拟世界会在短时间内聚集人气从而使作品拥有大批拥趸，这是不能否定的现实。假如仅仅因为某些网络小说的粗制滥造而对网络小说本身进行否定，也有失客观公允。然而，网络文学的低俗之风愈演愈烈，大有向恶俗发展的趋势，这又不得不引起我们足够多的关注与思考。网络文学除了流水线作业和工厂化生产，我们是否还有其它的路可走？
一
很少在网上阅读文学作品，偶尔打开几个门户读书网站，映入眼帘的是种类繁多的网络小说。也是出于好奇，抱着学习的态度，随便点击几部点击量靠前的小说，这才发现这些小说动辄每部数百万字，顿时高山仰止。在我看来，近现代以来只有诸如姚雪垠等文学大家，写出一部数百万字的文学作品而流传后世者的确令人敬仰，这不但要求作者拥有足够丰富的知识和阅历，有过人的精力与体力，有博闻广记且拥有独立的人格，有深厚的文化积淀和驾驭文字的能力，并有坚强的意志品德，且耐得住寂寞和物质诱惑，这些条件缺一不可，否则很难写出一部能被社会大众所认可的大部头作品来。
在深入了解了这些网络文学操作流程之后，我发现我错了。我的思想过于传统，似乎已经停滞于某一历史发展时期，而难以追赶时代的步伐了。读书网站根据不同的读者而细化了读者群，大致将版面分为男生版女生版以及校园版等。这自无可厚非，商人要追逐利益的最大化，网站在细分读者群之后再根据读者的口味与需求“量身定做”文学作品，于是有了诸如玄幻、都市、校园、言情等不同的作品。为网站提供文稿的人被称为驻站作家或签约作家，这些所谓的作家先拟好题目与内容提要供网站审核，审核完毕后作者每天或几天上传三至五千字至网站，网站根据点击和下载的情况适当付与作者报酬。某些作者雇佣网络水军来增加点击量，造成表面繁荣的假象，以人为提高知名度。
这让我想起了旧社会的裁缝。高明的裁缝能根据人的高矮胖瘦来量体裁衣，然而再高明的裁缝也有其局限性，他们无法改变顾客的身形。在这一点上，读书网站似乎又比裁缝高明，他们甚至能通过各种情境与条件的设定左右消费者的阅读习惯。电子书相比传统纸质媒体，有其自身优势。虚拟的空间既节约了大量的资源，又为读者降低了买书的成本，使消费者有了更多的选择，也使许多怀着文学梦想的青年有了施展拳脚的舞台，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是值得推广和普及的。同时，读书网站经过了市场的检验，证明其具有旺盛的生命力和商业价值。但我们应该清醒地认识到，当商业的飓风吹过浮躁的文坛的时候，这些经过流水线作业和工厂化生产的所谓的文学作品大量充斥着我们的眼球，刺激着文学的每一根敏感的神经，助长着娱乐化和低俗化的风气。
二
我的朋友给我讲述一个网络写手的故事，说这位网络作家每天在两家不同的网站上各发表两个长篇小说的不同章节，这令我很是吃惊，也顿生仰慕之心，因为这在我看来，能在文学创作中一心二用，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拜读了这位先生网络文学的部分章节，其结果与我之前的想象大相径庭。两部小说都归类为玄幻小说，也的确玄幻，使我不得不用文采低劣、逻辑混乱、对白幼稚而苍白来下结论，甚至怀疑这是精神病人的呓语。更为滑稽的是两部小说内容雷同、情节近似，似乎互为山寨。怀着种种疑惑，我继续阅读其它点击率较高的作品，我发现这些所谓的类型小说居然出奇地一致，行文风格与情节内容大同小异，并且都是一两百万字的大部头，这让我怀疑这些小说是否出于一人之手。打开作者专区中网站关于写作的指导，我仿佛找到了答案。
网站给每一位网络写手详细介绍了网络小说的写作方法，宛如高考标准答案，这些方法据说放之天下而皆准。这样看来，算是为我答疑解惑了。其实，无所谓山寨或抄袭剽窃，只要某一类型小说拥有较高点击率，网站就会刻意推出这类作品。网站是这条流水线的制造者，网络作家是这个写作工厂的员工，于是一大批粗制滥造的跟风作品通过这条流水线被生产出来。
据说去年有一场网络作家发起对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的挑战，命题是在网络上进行文学作品的连载，以便分出个子丑寅卯来。最终的结果是网络作家占了上风，因为没有几个人前去应战。当我粗略地了解了网络文学之后，我终于明白这些传统作家为何不去应战。并不是说这些人囿于自己的圈子而孤芳自赏，我更愿意相信他们大多还是有良知有社会责任感的作家，他们是希望自己的作品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而流传后世的，而不是急功近利生产出烟花般灿烂的东西来换取短暂的辉煌。
文学的创作反映作者自身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抛开文学承载的教化与人文关怀，就小说或剧本而言，社会认知度也是衡量其自身价值的标准之一。我们乐见每一部优秀作品的问世，相信在这背后一定有作者呕心沥血的付出，有人甚至为之付出了生命(如路遥)。每一部成功的作品无不是数易其稿披阅增删，最终定稿刊印时才能为广大民众所接受并推崇，这是一部伟大的文学作品产生的先决条件。而网络小说大多没有这么多的“繁文缛节”，快餐式的写作俨然成风，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些小说能在短时间内就能被生产出来并大批量投放市场的主要原因。
三
人为制造的点击率在虚拟世界会在短时间内聚集人气从而使作品拥有大批拥趸，这是不能否定的现实。假如仅仅因为某些网络小说的粗制滥造而对网络小说本身进行否定，也有失客观公允。网络小说中亦不乏精品(在此不必言明，否则有瓜田柳下之嫌)，文字和情节以及逻辑关系都经得起推敲，这是与作者的自身修养与文化积淀分不开。当然，我们不能以自身的审美和价值标准去看待每一部文学作品，因为每一部文学作品都隐藏着作者的独立思考，盲目地为文学作品贴上标签是不负责任的表现。我们力图解读每一部文学作品，去找出作者的创作意图及其作品所隐含的主题，这显得荒唐而可笑。正如阅读《红楼梦》，有人从中读出了爱情，有人从中读出了政治，甚至有人从妙玉身上解读时尚，形形色色，不一而足。在我看来这都是合理的，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红楼梦》之所以历经数百年而依然被人尊崇，就因为它的包罗万象，我们不能用网络小说那些人为划定的诸如玄幻、都市、言情等任何一种类型来给其归类。同时，我们可以说，给小说进行归类是现代人的发明创造，说明我们不如古人拥有那般磅礴大气而固步自封。假如有一部小说，故事发生在城市与乡村之间，人物同时在城市与乡村之间穿梭，请问这属于乡土还是都市题材？难道要根据人物在乡村与都市之间所占的篇幅来划分吗？网站给我们提供了单选题且附有标准答案，这简直是一种讽刺。
作家是要有生活的，在物欲横流的今天，“体验生活”已经成为陌生的名词，对网络作家尤其如此。这不难理解，网络作家大多是业余的，他们游走在体制之外，也就不能如专业作家那样拿着国家的薪水——虽然这点薪水仅够果腹。在文学不景气的今天，作家早已走下神坛。而这些网络作家们正在用键盘来践行着他们对于文学的所有幻想，他们试图用写作来改变命运，所以，他们应该是一群值得尊敬的群体。让这些下班之后坐在电脑旁敲键盘的网络作家去体验生活，似乎是不现实的。或许，对他们应该有过多的宽容。然而，网络文学的低俗之风愈演愈烈，大有向恶俗发展的趋势，这又不得不引起我们足够多的关注与思考。网络文学除了流水线作业和工厂化生产，我们是否还有其它的路可走？
不管我们是否定或肯定，随着网络的普及，网络小说已如雨后春笋般茁壮成长。让这个还处于萌芽期的小苗长成参天大树，就需要不断地培土施肥浇水修剪，以免它中途夭折或即便长大结出的也只是畸形的果实，这才是我们所应该做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