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社区歌剧的“同志风波”
文/韦伊
曾创作《跳出我天地》的著名编剧李·霍尔的新作、社区歌剧《上岸》遭遇地方政府的批评，全因剧中一位人物的大胆出柜。在一场拉锯战后，“同志们”终于获得了胜利。
近期在世界各地，同性恋不约而同成为人们热议的话题。在美国，纽约州赶在全美同性恋人数最多的加利福尼亚州之前，通过了同性婚姻合法化的法案。然而，在大洋彼岸的英国，曾创作《跳出我天地》(Billy Elliot)的著名编剧李·霍尔(LeeHall)却因为新作《上岸》(Bleached)中一位主角的同性恋身份，饱受当地政府指摘，演出也险些取消。自上世纪60年代的“石墙运动”以来，同性恋早已超越了个人性取向的选择，扩大为政治议题。问题是，不论向左转还是向右转，如何才能不走过头呢？
6月24日，纽约州参议院以33票赞成、29票反对，通过同性婚姻法案。纽约州长安德鲁·科莫(And rewCuo m o)将同性恋结婚合法化的法案签署为法律，30天后的7月24日正式生效。事实上，纽约州并非美国首个在法律上承认同性婚姻的地方政府，自2004年以来，马萨诸塞州、康涅狄格州(2008年)、艾奥瓦州(2009年)、佛蒙特州(2009年)、新罕布什尔州(2010年)、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2010年)相继承认同性婚姻合法化。之所以此番纽约州通过法案轰动世界，全因州府所在的纽约市乃美国第一大城市，“同志”众多。好莱坞的所在地加利福尼亚州也曾于2008年短暂认同同性婚姻，但是随后保守派提出的8号提案获得全民公投通过，同性婚姻只得又回到“非法”地位。
最近中国文艺圈也被“同志问题”搞得人仰马翻。昔日被视为洪水猛兽的同性恋，如今已得到越来越多人的理解。演员吕丽萍在微博上转发了一篇某牧师写的“反同”文章，于是引起圈内外“同志”“非同志”的群起围攻，每年按惯例邀请上届影后出席颁奖礼的金马奖都准备将她拒之门外，甚至连《光明日报》也撰文批评她“说错话”。
其实，尽管西方国家习惯把“人权”放在嘴边，但如今承认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国家仍屈指可数，所以从法律上讲，同性恋仍处于弱势地位。然而，推及到文化领域，同性恋则强势得多，近期发生在英国小镇布里德林顿(Bridlington)的风波就是很好的实例。
事情起源于英国北部歌剧团(Opera North)打算在布里德林顿排演社区歌剧《上岸》，并找来了剧作家李·霍尔(Lee Hall)执笔。所谓社区歌剧，是英国特有的文化产物，往往以当地为故事背景，演员也由当地民众担任，自然也是演给当地人看的。由于出演社区歌剧的很多非职业演员都是利用空余时间参与排演，所以社区歌剧的排演周期往往较长，比如《上岸》就花了两年时间准备。布里德林顿是英国东北部约克郡东区的一个滨海小镇，人口不过3万出头，因为有着风景优美的港口和海滩而成为度假胜地。小镇历史非常悠久，青铜时代就有人在此居住。镇上1896年开业的叫做The Spa的剧场远近驰名，一直是英格兰东海岸的娱乐胜地之一，每逢度假时节，会请来全国各地的乐队在此演出，舞客们尤其钟爱它。对于这样一座小城而言，一出社区歌剧的落户足以成为当地的头等大事。然而，就在小镇居民们满怀期待之际，小镇所在的约克郡东雷丁区议会的官员认为：《上岸》的主角是个恋童癖，而且剧中有一句台词涉及到同性恋性取向，考虑到有280名小学生参与演出，应当谨慎决定这样一出戏究竟能否上演。随后，北部歌剧团在压力下不得不宣布取消演出，李·霍尔则立刻指责区议会无中生有，并威胁说要采取法律行动。
其实，区议会反对《上岸》的依据，无非是剧中的一句台词——“Of course I’m queer/ That’s why Ileft here”(我当然是酷儿，所以我要离开这儿)。酷儿(queer)最初是主流人群对同性恋、双性恋或变性者的蔑称，后来同性恋者拿这个词来自嘲，酷儿逐渐成为比同性恋(gay)更时髦的叫法。此外，queer也可以作形容词，解释为“奇怪的”。当然，了解霍尔“前科”的人，自然会明白queer在这里是实打实的名词。
出生于纽卡斯尔一个工人家庭的李·霍尔凭借2000年的电影《跳出我天地》(Billy Elliot)一鸣惊人，影片讲述了一个冲破父亲的阻力、成为芭蕾舞演员的男孩的故事。虽然片中没有明确点出主角比利·埃利奥特的性取向，但他和好友的互动还是颇可玩味的。霍尔的妻子Beeban Kidron是电影导演，因为将同志作家珍妮特·温特森(Jeanette Winterson)的半自传体小说《橘子并非唯一的水果》(Oranges Are Not theOnly Fruit)改编成三集连续剧在BBC播放而走红，此后又拍摄了《艳倒群雌》(To Wong Foo，Thanks forEverything! Julie Newmar)、《碧海奇缘》(Swept fromthe Sea)、《BJ单身日记2》(Bridget Jones: The Edge ofReason)等影片。
《上岸》取消演出的消息一出，最失落的无疑是布里德林顿的居民，包括400 多位来自Bay PrimarySchool 和社区团体的演员，他们非常辛苦地参与排练，原本对这出剧目保持着极高热情。在他们看来，《上岸》的核心内容并非是性，更关乎布里德林顿以及英国其他相似小镇的种种生活；虽然故事是虚构的，但它不时以幽默的方式直接讲述着人们在社区生活的喜怒哀乐。面对群情激愤，约克郡东雷丁区议会不得不承认，“恋童癖说”有失公允，而霍尔也顺势下了台阶，他把唱词里新潮的“酷儿”改成了中规中矩的“同志”(gay)，虽然牺牲了押韵，但好在用意不变，也不算失了创作者的尊严。北部歌剧团自然收回了取消演出的决定，这场以酷儿为中心的政府与艺术的拉锯战，最终以艺术的胜利收场，从另一种意义上说，也可算是“同志”的胜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