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员，还是全力增强国防

　　——十月革命后有关军事工业的第一份文件

　　在1917年11月底列宁就军工工业复员作出一系列指示后，国防特别委员会于 12月初就这一问题起草了一份文件，文件的名称叫《军工工业复员法令》，它对军事工业的复员列出了一系列具体意见。这份文件有两大部分内容，一部分是对军事工业复员的总看法，另一部分是关于复员军事工业的具体设想。

　　这时的国防特别会议的成员都是军职人员，他们在文件中陈述了自己对军工工业复员的看法：“现在的国际状况不能保证十月革命的伟大成果，如果没有武装起来的全体人民来捍卫这些成果的话。”所以，文件中所列述的总的看法是：“因此，国内工厂里的野战炮、机枪、俄制步枪、左轮手枪以及步枪和手枪枪弹的生产既不能停止，也不能减缩。供应军队武器的所有国外订货应立即停止，而已经生产出和完成的——销毁。”

　　文件得出这样的结论有两点依据：一是在近几年内，不可能有正常的买卖活动；二是总的来说，国内不可能有“工业生活”。因此，文件提出的复员具体措施是：一是恢复和平时期的工作制度；二是按照有无原材料和销售保证的原则决定为国防工作的工厂的转停问题，即“在战前为私人市场工作或者有设备及原料储备、完全适于此项工作的工厂里的军工生产应逐渐停下来……必须利用采购来的材料——在没有可能加工为私营销售物品或者明显无利的情况下——完全用于自己的真正的任务，即国防。”

　　文件规定立即停止的军工生产包括：各种炮弹、管材、战壕用器具、毒气、爆炸物、战场辎重等战场作战用武器和装备。至于说到军工生产转为民用生产，文件只在最后用了一段话：“现在就立即停止用于军服供应和被褥、营帐、防寒物品以及装备、野战面包房、开水炉和其他不是和平时期直接消费的类似军需物品的采购。”

　　总之，这份文件所表明的工业的复员不是军工生产的停止，而是它的调整，即用在战场上打仗的军需物品将停止生产，但用于国防的物品及武器装备的生产绝不能停止和减缩。而停止生产军需物品的工厂并不是停工，而是要去完成“真正的任务，即国防”。这一文件显然是根据列宁的“监督和制订总的工业复员计划”的指示而起草的，事实上将列宁所指的生产“有益的”、“有用的产品”具体化了。但是，文件强调的是工业的“部分复员”，而不是“全部”转向“和平状态”。这份文件曾在起草完成后以“密件”发往陆海军各部门征求意见。

　　而在这时，粮食危机日趋严重，俄国面临的到底是和平还是新战争的问题，这在布尔什维克党的领导层中意见有分歧。工业复员是和军队复员联系在一起的，或者说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从列宁和托洛茨基的决策来看，军队的复员是指的旧军队，即解散没有作战能力的旧军队，组建苏维埃政权的新军队——红军。而工业复员的实质就是在燃料、粮食危机深化的情况下，集中一切资源和能力从事最主要的军工生产，以保证组建新军队的需要。事实上，列宁本人对此并不是没有疑虑，他在1917年11月27日的《经济政策的若干问题》中就列述了这一条：“复员——军队？工业？”这两个问号是列宁的思索，是列宁在掂量复员的分量。

　　《军工工业复员法令草案》在军队系统进行了近一个月的讨论，到1918年1月5日才有了修改方案，10日，国防特别委员会才在会议上确认“立即实施军工工业法令已经刻不容缓”并通过了最后的文本提交人民委员会审核。但是，现在，在档案中查不到国防特别委员会提交人民委员会审议的最终文本。1918年1月23日，人民委员会审议了这一法令，通过了由最高国民经济委员会主席奥波连斯基和粮食采购工作的负责人施利赫特尔所建议的决定，其中指出：“停止一切军事订货。”

　　在《列宁全集》中也收录了同一天列宁起草的《人民委员会关于军工厂转向有益于经济的市场的决定草案》，其中写有：“停止一切军事订货”。无论在《军工工业复员法令草案》，还是列宁的批示和人民委员会的决定，“军事订货”一词用的都是“作战”这个词。也就是说“军事订货”当时实际指的是“供作战的军需物资及武器装备”。所谓军事工业的转向，列宁在这份草案中也写得非常清楚：“有关各人民委员部极大地延误了五金工厂转向有益于生产的实施，人民委员会对此极为遗憾，请彼得格勒五金工会在劳动人民委员部、彼得格勒苏维埃和最高国民经济委员会的协助下，立即着手使五金工厂转向修理和加紧生产铁路器材，亦即生产可用来交换粮食的产品等等。”从这里可以看出，军事工业和平转向的目的是市场迫切需要的铁路器材和粮食的生产，而这种生产就其实际意义来说，仍是为了解决“军需”——使国家能从农村获取更多的粮食并能更快地调运，以保证新组建军队的需要。因此，军事工业的复员不意味着军工生产的停止。一系列军工厂非但没有停工，而是借助于复员调整重聚了生产军事工业产品的力量。

　　国防特别委员会及其《军工工业复员法令》的起草工作是在一个极为复杂的环境下进行的，与此同时进行的是组建红军的工作。随着苏维埃政府成立了最高国民经济委员会来统管全国的经济工作，国防特别委员会的存在就成为军工复员工作的一种障碍了。1918年1月12日，最高国民经济委员会主席奥波连斯基签署了有关军事工业委员会的决议，决定自1918年1月15日起将所有的军事工业委员会转交最高国民经济委员会复员委员会领导。1月26日，最高国民经济委员会作出了撤销国防特别委员会的决议。尽管如此，它起草的《军工工业复员法令草案》毕竟成了苏维埃政府关于实施工业复员工作的第一份文件。这份有历史意义的文件由于当时没有公开，所以它的神秘性一直持续到它的被解密。

　　从十月革命胜利之日起至1918年2月20日，苏维埃俄国的工业复员是与军队复员同时进行的。但德国人的进攻和随之而起的“社会主义祖国在危急中”的紧急呼吁就中断了这仅仅只有一个月的复员进程。列宁、托洛茨基和整个布尔什维克政权不得不重新考虑有关军事工业的决策。

　　作者：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