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信虚拟运营商养卡内幕：用户信息被用来开多张卡

　　《新闻1+1》2016年9月7日完成台本

　　——电信诈骗，需“合力”根治！

　　(节目导视)

　　解说：

　　女大学生学费被骗，广东揭阳又发生一起自杀悲剧。

　　小蔡的母亲张女士：

　　我挣的钱一分钱都没花，汇进她的账户里面给她。

　　解说：

　　360公司报告，一个月拦截诈骗电话4.45亿次！

　　广东省人大代表珠海市公安局网警支队副队长徐飞：

　　这个服务就是你可以任意更改号码。

　　解说：

　　电信诈骗，社会公害。

　　中国政法大学副教授朱巍：

　　应该把预防性措施往前放，要做到未雨绸缪

　　解说：

　　《新闻1+1》今日继续关注：电信诈骗，需“合力”根治！

　　主持人董倩：

　　晚上好，欢迎收看正在直播的《新闻1+1》。徐玉玉和宋振宁案的六名犯罪嫌疑人都已经落网，现在案件也正在审理过程中，但是大家都知道个案的解决并不能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果不其然就在这些日子类似的事件又在重复发生。

　　(播放短片)

　　解说：

　　今天，类似的关键词再次出现在媒体的标题里，只是这一次，受害者是一个21岁的大二男生小段。

　　吉林工商学院工商学院党委副书记李学彬：

　　他女朋友又给我打个电话说曾经有电话诈骗的事。

　　解说：

　　身高173、穿白色T裇，卡其色裤子，9月2日下午15点，在吉林省长春市卡伦镇吉林工商学院附近走丢，这篇寻人微博在9月4日晚发布。三天后的今天，21岁的大学生小段，最新消息却是他的遗体已经找到。

　　据他的母亲回忆，8月26日，小段打来电话，说他8月25日，收到一条手机短信，短信里的链接，是收交学费的网址，他点击进入后，根据相应提示，将5000元左右的学费打给了对方。

　　小段的舅舅赵先生：

　　打电话回去可能他母亲说过他几句，就是说你钱怎么丢了，然后说家里凑钱也挺不容易的，过几天凑到的再打给你。说你那边平时生活开销时候你要节约一点。

　　解说：

　　小段的父母，是云南大理祥云县的农民，主要收入靠种植烤烟叶。而小段，是否也像徐玉玉一样，生前遭遇电信诈骗？他的死，是否也与此有关？警方仍在调查。

　　电话采访

　　小段的舅舅赵先生：

　　现在他那手机和他的衣物都没有找到，今天上午的时候派出所这边让我过来把他的银行卡出示给他们，通过他的银行卡的记录在调查这件事情，在调查之中。

　　解说：

　　跟徐玉玉一样，18岁，花一样的年纪，还有一周就要进入大学，广东揭阳的小蔡，也发生了悲剧。

　　电话采访

　　小蔡的母亲张女士：

　　今年3月17号才出去广东打工的，我挣的钱一分钱都没花，汇进她的账户里面给她，准备做生活费，准备给她交学费，她买行李包都买了，预备准备出去读书的工具都准备好了，就是这笔钱给骗了，她迟迟都不敢告诉我们。

　　解说：

　　在离开之前，这个18岁的准大学生，这样记录下了自己的遭遇：“151的手机发信息表示我中奖了，点击进去完善信息，并且打电话给0571—280718，对方让我交钱，我没交；7月19日，132的号码打电话给我，说他们接到某栏目对我的起诉，说我如果不交3000元，就会让我赔偿违约金5到10万元，我交了3000元，他们还要再交3000元，交了之后，再让我交3800元，说交完之后，就会给我奖品16万元，9800元就这么没了。”

　　张女士：

　　她生活很节俭，很听话，她什么东西都没买，她读书做生活费拿多少就拿多少，她都没有多管我要一分钱。

　　解说：

　　“当你们到家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我对不起你们，我被骗了钱，一万元，老妈你给我的钱全被骗光了，我真的没有颜面再见你们，自杀对我来说是轻松的，只是苦了你们，不要为我难过”这是被骗的小蔡，留给母亲最后的文字。

　　张女士：

　　从小到大经济没有那么好，她小的时候都是靠她老爸在外面打工，一个月一千多块钱，有时候没工作，我们少吃少用都是要留下来给她读书的。

　　解说：

　　山东徐玉玉事发至今，仅仅半个月时间，一起又一起悲剧，接连上演。

　　董倩：

　　徐玉玉事件发生之后，媒体曾经发出这样的感慨，就是信息裸奔的时代你我都有可能是徐玉玉，不幸的是这样一种担心也好，还是比喻也好，在不断的一步一步我们看到它真的是现实。比如说当我们梳理8月、9月在全国各地的这些电信诈骗事件的时候，你会发现除了在北京8月发生的是一名大学教授，其余的基本上都是学生，当然发生在吉林长春的这起事件当事人究竟有没有收到诈骗信息，去世的原因又是怎样的，相关事实，都还有待警方进一步调查。而既然人人都有可能是徐玉玉，当这样的事件再发生在学生头上的时候，作为学生怎么去应对？接下来听一位心理专家怎么说。

　　(电话采访)

　　心理专家武志红：

　　我们想去应对的话其实特别关键，一个在事实层面如果这个孩子会知道他是在当下遇到一个巨大打击，他当下感觉到无路可走，如果真的能够发出求助的信息，可能他会得到很多帮助，所以他知道在事实层面，他需要熬过当下这一段时间。那么在情绪层面的话对孩子来讲加入遇到这样的事情，他需要知道他现在是被这个无力的情绪，或者被这个愤怒的情绪(控制)就是向内攻击自己，他们就会觉得可能谁都怪不了，怪不了骗子，也怪不了警方，也不能够怪家人，也不能够怎么样，他觉得只好怪自己。

　　如果他这个时候知道他受这个愤怒，这个转向他自己这么一种东西会导致他有严重的自杀情绪，所以这个时候这个孩子需要知道，这事不是他的错，他不要有很深的自责，或者当有自责出现之后，他需要告诉自己，他不需要这样严重的责备自己。这个时候我们就建议无论如何情绪不要向内走，不要有自责，羞耻，觉得自己差劲极了，笨极了，出现这个事的时候，这个孩子就要知道学习甚至让情绪向外走，表达一些愤怒什么的都是可以的。只要不要把愤怒情绪转向自己就好。

　　董倩：

　　我们来看从孩子的角度要接受现实，不要自责。但是另外一方面人们肯定得想跟其他的事件不一样，骗徐玉玉的电话实际上就是实名，人们就会问了这个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敢有这么大的胆。

　　(播放短片)

　　解说：

　　从今天开始，淘宝网将各大运营商“手机号码、套餐、增值业务”，列入其最新发布的《禁售商品管理规范》，全面禁售此类产品。作为手机卡类产品，特别是虚拟运营商电话卡销售的主要来源之一，淘宝网此次规则调整，被看做是应对监管层对于强化实名制越来越高的要求。除此之外，不断出现的“大学生遭遇电信诈骗”事件，也让手机实名制的推进，显得更为迫切。

　　多起诈骗案件，以170、171开头的虚拟运营商号段，就不断地出现在媒体报道中。据了解，目前全国共有42家虚拟运营商，3500万名用户。今年8月5号，工信部公布对8家虚拟运营商实名制落实情况抽查暗访结果。结果显示，8家虚拟运营商，用户实名登记率最低91.30%，最高达到了99.73%。但是，这个看似很高的达标率，却被发现这样的情况：经查，一些经过“实名登记”的号码，事实上在出售前就已经实名绑定了一个身份证，但实际使用人，却是另有他人，这在行内被称为“养卡”。

　　电话采访

　　原虚拟运营商从业人员唐先生：

　　每一个销售网点他们都会有一些用户的信息，那么这些信息被同时征集上去以后，他们会在开卡的这样一个系统里边，统一为用户进行开卡的这么一个动作。但是这个开卡用户其实他本身自己是不知情的，在这样的一个状态下完成了一个开卡的动作。然后再把已经开放过的一些号码放到各个分销门店去。

　　解说：

　　“养卡”，又叫“假激活”，按规定，一个身份证最多能办5个手机号。而大多数用户都只会办理使用一个手机号，那么，一些真实的身份证就被悄悄用来“登记”4个170或171的手机号。但是，如果这张卡长时间不打电话或者上网，也很容易被基础运营商或监管部门发现，因此，还需要模拟一些消费行为来“养”。

　　唐先生：

　　虚拟运营商也好，基础运营商也好，他只能通过卡的一个实际的消费行为来去分析一个用户到底是真实用户还是非真实用户。如果模拟的状态相对比较完善的话，他有可能发现不了

　　解说：

　　除此之外，因为移动、电信、联通三大运营商对虚拟运营商有发展用户的指标考核和排名，如果发展不好将影响虚拟运营商从基础电信运营商那里拿到更多的资源，这就导致了虚拟运营商在竞争过程中，会默许甚至放任经销商的违规“养卡”行为。

　　虚拟运营商业内人士张先生：

　　用户的激活率如果达不到(基础运营商)规定的一个标准，那么虚拟运营商是拿不到这个卡的。虚拟运营商为了拿到更多的码号资源，拿到更多的开通(城市)指标，它就去以一种假激活的方式，去套取一些这种资源。

　　解说：

　　2年多以前，国家相关部门引入虚拟运营商正是为了打破垄断，给电信、联通、移动三家独大的电信市场注入活力。但到目前为止，依然处于发展初期的虚拟运营商，还没有一家实现全面盈利。而大规模实施实名制，对于虚拟运营商来说，也并不容易。

　　通信世界网总编辑刘启诚：

　　对虚拟运营商要投入一些大的成本，包括人力成本，包括社会的渠道成本，包括一些设备投入的成本，去做好这个实名认证。必须要保证这个用户的信息资料，完整真实有效，那么这对虚拟运营商的挑战也是不小。它的这个真实有效的整个发展用户数可能会受到一些减缓。

　　董倩：

　　刚才的短片里面有两个非常重要的数字，一个是工信部公布对八家虚拟运营商实名落实的情况最低是91%，最高居然已经达到了99.73%，将近100%，这样高的数字落实了实名制，为什么还会出现徐玉玉和宋振宁这样的事情？原来它背后是在这，我来解释一下。比如说有一个171的电话号码打来了，那么它的确是使命注册的，但是这已经打包卖给了实施诈骗的不法分子，也就是说打电话的人和实名注册的人根本就不是一回事，那么这样的现象我们怎么看待？接下去我们就请教一位专家，中国社科院信息化研究中心的姜奇平秘书长。

　　(视频连线)

　　董倩：

　　姜秘书长您觉得这种我们所说的“养卡”的现象它暴露的是什么样的问题？

　　中国社科院信息化研究中心秘书长姜奇平：

　　我认为反映了三个方面的问题，第一个是行业主管部门有监管，但是监管不落地，导致上游政策下有对策。第二是运营商由于利益驱动对下面虚拟运营商的作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第三是虚拟运营商为了扩大规模拿到资源，监管不严，对分销商的“养机”行为听之任之，反映了这三个问题，也就是说都是利益在导致这种现象的发生。

　　那我们反过头来看在工信部曾经有这么一个要求，说是确保在2016年12月31日也就是今年年底之前全部电话用户实名率达到95%以上。但是如果刚才我们看到了既然存在所谓“养号”的现象的话，那么即便是做到了100%的实名制，又能够起到什么样的结果呢？

　　姜奇平：

　　我觉得由于有“养号”的问题存在，量的指标应该是不难达到，而且现在量的指标就很高，已经很多都达到了90%以上，甚至更高到99%的都有。但是质这个指标是达不到的，所谓的质就是要让实名制真正的落地，要抓住名实不符这个实质的问题，我认为要是治理其实还是有办法的。比如说现在的方法都是说用户手持身份证拍一张照片就完了。其实可以要加上SIM卡，SIM卡上面有相应的序列号这样来解决一人无卡，其他四张卡是假卡的问题。

　　董倩：

　　姜秘书长还有，刚才我们说到到今年年底实名制的推行率就要95%，那也就是说还有5%是空白，那么这5%意味着什么？另外为什么要留住这个5%的空白？

　　姜奇平：

　　目前肯定有一个过程，要求在2017年6月30日之前全部电话用户实现实名登记，在这个之中肯定会有一个不断的加大力度的过程。我认为既使是5%，其实市场的危害已经非常大了，我认为在这个过程中要抓住三个方面的工作：第一个要加大补登的力度。第二对不进行补登的用户要强制停机。第三我个人认为恐怕要考虑介于当前的问题比较严重，要限制这种“养机”的黑卡功能，比如说对于它的规模化商用，比方大量群发要加以限制。

　　董倩：

　　谢谢姜秘书长，刚才我们说到的是实名制，实名制当然是治理电话诈骗非常重要的一环，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地方我们需要继续乏力？

　　(播放短片)

　　解说：

　　电信诈骗悲剧不断出现，大数据分析，也让人触目惊心。

　　今天，360公司发布《2016年中国电信诈骗形势分析报告》，显示仅今年8月，360手机卫士为全国用户拦截各类骚扰电话，达34.3亿次，平均每天拦截约1.11亿次。其中，共拦截诈骗电话4.45亿次，平均每天拦截约1435万次。进一步抽样分析：在诈骗电话的号码源中，固定电话呼出的诈骗电话数量最多，占所有诈骗电话呼叫量的56.0%；其次是400/800电话，比例为27.1%；手机呼出的诈骗电话，占15.4%；这些数据清晰地显示，诈骗骚扰电话，已经成为社会公害。而这些数据的背后，则是一个又一个有针对性的、精心策划的骗局。

　　广东省人大代表珠海市公安局网警支队副队长徐飞：

　　我复制一下你的号码，用139XXXXXXXX拨到这个号码。

　　解说：

　　珠海市公安局的徐飞，给记者演示：当记者手机显示徐飞来电时，徐飞的手机，却没有任何动作。这种可以更改来电号码的操作，行话叫做“透传线路”。

　　广东省人大代表珠海市公安局网警支队副队长徐飞：

　　运营商把这个(透传)线路可能会租给下一级的承包商、运营商。那么租给他们以后呢，他们(承包商)会给客户提供一个服务，这个服务就是你可以任意更改号码，把这个号码拨到其他用户的终端里去，这个就叫“透传线路”。

　　解说：

　　也就是说，只要犯罪分子掌握了电话号码，完全可以冒充任何人，来进行电话诈骗。

　　徐飞：

　　完全是管理上的问题，不是技术问题。他只要杜绝这样的问题，透传线路能随便外租吗？租出去你不去规范管理吗？

　　解说：

　　广东，是电信诈骗的重灾区之一，今年，单案损失百万元以上的案件，就发生37起。几天前，广东的几位全国和省人大代表，视察了三大运营商的广东分公司，并和广东省法院、检察院、通信管理局等部门召开座谈会，共同探讨预防电信诈骗的“症结”。目前，广东正在筹建省市两级反电信诈骗中心。

　　广东省中山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四大队大队长谭子赞：

　　三大电信运营商已经进驻我们反诈骗中心，经采取的措施，包括电话号码的拦截和封停工作

　　，在接到疑似诈骗电话的时候，我们接电话的同时，(运营商)会提醒此为高频电话请慎重接听

　　解说：

　　除了广东，湖北的反电信网络诈骗中心，推出了提前联动介入的对策。8月28号，湖北宣恩县警方在路边拦住正打算去银行汇钱的大一新生小张。民警通过侦查手段，发现张某的个人信息被犯罪分子利用，制作了一张假拘捕令，要她往安全账户转入一万零五百元，证明自己清白。仅用四个小时，湖北警方就将这起电信诈骗成功拦截。

　　湖北省公安厅反电信网络诈骗中心科长吴春丽：

　　提前介入，掌握犯罪分子的动向，在潜在受害人转账汇款之前通过与指挥中心110联动，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本人进行劝阻拦截。

　　董倩：

　　刚才短片提到一个数字就是360公司在8月一共拦截了34.3亿次的骚扰电话，如果平均下来是每天1.11亿次，这个数字仅仅是在安卓平台上，没有统计苹果的用户，你可以想像如果把那部分用户加起来的话，这个数字又将会变成什么样的天文数字？1.11亿次，接下去我们继续连线姜奇平秘书长。

　　(视频连线)

　　董倩：

　　刚才我们说到诈骗电话主要都是来自170、171号段还有一部分是来自其他，比如说固定电话，来自固定电话的防骗又应该怎么去做呢？

　　姜奇平：

　　对于固定电话一般来说它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像带手机可以四处流窜，所以这个相对容易治理。那么只要锁定固定电话所在的位置就可以去顺藤摸瓜，同时对于我们看现在另外一类就是在其他号码范围内的，它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区域性的特点，比如说都集中在某一个省的某一个县，需要由地方配合来整治，包括跨境合作来打击犯罪。同时我认为对于要规范比如说一号通400，它不是通过171这种号码，而是通过公用的资源，要加强这方面的治理。

　　现在从现有的情况来看有几个手段可以发展，第一个是技术手段，现在手机开始逐渐出现标注功能，通过手机标注，这种方法对于大规模的不确定号码诈骗应该是有影响的。同时针对主要的群体要进行宣传，比如说对于密码和验证码要加强保护。第三要加强公共服务，比如说快速的反应、提前接入等等。

　　董倩：

　　秘书长，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因为在徐玉玉，包括宋振宁一系列的事件。刚才短片也提到了还有很多事件不断的再发生，人们说不能抓住一例说一例，要整体的面对这个问题。那么也就说到刮骨疗伤的力度。说到刮骨疗伤，刚才我们通过短片也了解到这个电信公司你让他们放弃利益，那简直就是与虎谋皮，在目前情况下应该怎么办？怎么去形成合力？这个合力能不能形成？

　　姜奇平：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个合力是可以形成的，比如说在打击软件病毒过程中，我们积累了一些经验。我认为应该发挥四各方面的合力，首先是发挥市场的作用。第二个是发挥行业自律的作用，第三是加强行政的政治。第四是综合运用法律手段。首先市场经济既然有了诈骗，实际上也会催生安全软件，防诈骗的安全软件专业化公司发展……

　　董倩：

　　好的，时间的关系我必须得打断您，抱歉秘书长，非常感谢。今天我们又说到徐玉玉事件，如果说一个社会问题的重视必须要用个体的死亡作为代价的话，实在是这个社会管理和前进的悲哀，但愿这样的事情不在发生，也但愿我们社会的进步不再以血和泪付出代价。感谢您收看今天的节目，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