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立新:有些演员说哭戏三天出不来,那是傻蛋
出戏入戏瞬间转换 塑造角色就像雕塑
杨立新:哭戏三天出不来那是傻
从《万水千山》中出场仅几分钟的国民党副官、《茶馆》中的茶客等群众角色,到《哗变》中的伯德医生、《蔡文姬》中的周进等令人印象深刻的配角,再到《茶馆》中的秦仲义、《天下第一楼》中的卢孟实、《万家灯火》中的田政府、《雷雨》中的周朴园、《龙须沟》中的程疯子等经典或新编剧目的主角,在话剧舞台上,杨立新一路走来,自信而谦恭。人艺建院60周年精品剧目邀请展演《雷雨》将于22日首演,日前,记者在排练现场采访了杨立新。
当天,导演顾威一声“下班”,舞台上那个阴郁冷酷的周朴园马上消失,杨立新生龙活虎地给大家唱起样板戏,这种出戏入戏快速的转换功力,他称是多年舞台修炼的结果,“有些演员说哭戏三天出不来,那是傻蛋,出戏这么慢,入戏能快得了吗?”杨立新觉得好的演员就应该一上台直接把戏演到位了。作为第三代“周朴园”,杨立新称2004年剧院复排《雷雨》时,完全是被导演“点将”出演,“《雷雨》的排练是我艺术生涯中最具难度的创作,累心,故事情节太复杂,周、鲁两个家庭8个人物,前后30年间复杂的纠葛,只有一天的时间去表现,这戏太考人了。”
深挖剧本出细节
他喜欢将自己塑造角色的过程比喻成雕塑:“在我们分析人物、做案头工作、体验生活的过程中,人物形象渐渐显现,就像雕塑家一点点地为塑像加上眼睛、耳朵、鼻子,然后再通过排练来缩短自己和人物的距离,钻进人物的躯壳中去。”他认为,北京人艺的戏好看就在于,有“深厚的生活基础、深刻的内心体验、鲜明的人物形象”。
杨立新分析起《雷雨》,甚至会用侦探“寻找蛛丝马迹”的抽丝剥茧推论去理解人物,比如周朴园的留学背景。此外,杨立新认为年轻时的周朴园对侍萍的感情应该是真实的,而且也是长辈默许的,否则怎么会生下两个孩子呢?而且,30年前将侍萍赶出门,一定是在周朴园不知情下进行的,否则他也不会追到河边了。所以说在这场悲剧中,周朴园也是封建礼教的受害者之一。“不是我矫情,只有知道了这人从哪里来,才能知道他会往哪里去。”文字里的蛛丝马迹为杨立新塑造人物提供了依据与自信。这些细节剧本里没有,都是杨立新为了塑造周朴园整理出来的人物小传。他这么一挖掘,周朴园就不再是躺在剧本里的一个角色,而是一个活生生、有过去有未来的人了。
“戏剧是人学,一个好的剧院就应该坚持现实主义,不管演出样式如何,观众就是要看人。《雷雨》要没有一个个精彩的人物,观众看什么?一个乱伦的故事吗?那样的话,3分钟就讲清楚了。而《雷雨》就是因为用了那么多的笔法来刻画人物,所以你可能会忘了细节,但人物会留在你的印象里。无论舞台变换成什么样,这部戏都是好看的。”
深感传承责任重
前面已有郑榕、顾威两代很经典的周朴园形象,而导演顾威既是第二代话剧《雷雨》中的周朴园,又是第三代话剧《雷雨》的导演,杨立新并不讳言刚开始接戏时,这是一个难点。“接这个角色前,我特别想演的是鲁贵,最后选上我了,怕?我不怕!吓死我?!”演员讲究“宁排新剧,不接老戏”,更何况《雷雨》这样的经典剧目,任何人重新塑造它,都会遭遇先入为主的排斥,怎么让观众忘了前辈的表演,接受自己的角色呢?杨立新说:“我就想任何人都没有见过周朴园,观众没见过,郑(榕)老、顾(威)老也没见过,甚至曹禺本人也没见过,在舞台上只要观众忘了郑(榕)老、顾(威)老,忘了秦二爷、程疯子,这就是周朴园!这就是杨立新!”《雷雨》已经演了8年,但是杨立新还会咀嚼出更多的东西来,“但愿我们的表演随着我们年龄的增长愈来愈深刻。”
演了那么多部话剧,哪个角色是杨立新最满意的?他愣了一下:“这得观众说了才算!”现在最想挑战的又会是什么角色?杨立新沉吟良久:“得靠机遇!要靠好本子、好导演、好演员才能出一个好角色,三者缺一不可。人艺这几年出的新戏不多,压箱底的还是那几部,能够历久弥新重复上演的也还是那三十几部戏,近10年来确实没有太出彩的。”
“人艺30年、40年院庆我都参加了。那时候心里是无忧的轻松,反正有老同志们在前边呢,我们在后边演得怎样都无伤大雅。现今,责任重了、担子也重了。就像家里,老辈奔不动了,我们小辈就得站直了别趴下!”
排练结束,杨立新把几个年轻演员聚拢在身边和他们聊天,神色严肃。之前在排练《北京人》时他发现有几个年轻演员状态松懈,杨立新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年轻人上场稀稀拉拉,下场趴在凳子上睡觉,还抱怨没有人带,谁带?!这是使用人的单位!谁会带你?你自己再不认真使劲,不就只能沉到沙底了吗?现在是缺人才的时代,你得自己冒泡,你得自己努力,要用心啊!”杨立新说:“宋丹丹讲话,我们够幸运的,能在人艺做一辈子话剧演员,而且干的是自己好的这一口,能一辈子干自己喜欢的事的,有多少人?所以要好好珍惜啊!”
记者 曹文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