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瑞芳晚年致力于办敬老院 曾想拍老人情景喜剧

　　中学时代的张瑞芳

　　晚报记者 曾索狄 舒晓程 韩垒 报道

　　在近一个世纪的人生路上，张瑞芳留下了众多华彩篇章：舞台上，她是与屈原一同问天的婵娟；舞台下，她是坦然面对人生坎坷的至性女子。回顾她传奇而又坦荡的一生，张瑞芳始终充满真挚真情，对她所热爱的事业如是，对人同样如此。

　　投笔从“戏”成就“名旦”

　　1918年，张瑞芳出生在河北保定一个旧军官家庭，在身为共产党员的母亲以及投身革命的姐姐的影响下，她年少时就走上了革命道路。

　　有意思的是，当时尚在读高二的张瑞芳因为不想上高三，竟然做了一张“假文凭”，并顺利考取了当时国立艺专的西洋画系，在街头画抗日宣传画。然而，她感到单用画笔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心情，于是决定踏上舞台。当时，她与蓝马等名角儿共演了田汉的名剧《名优之死》，虽是配角，但与观众直接交流的感受使她激动不已。

　　就这样，张瑞芳投笔从“戏”，开始在 “移动剧团”里抒发着她的爱国热情。所谓“移动剧团”，就是移动在抗日救亡第一线，活跃在华东地区演出《打鬼子去》、《林中口哨》、《七·二八之夜》等抗战独幕剧，边创作边演出，“大篷车”跑遍了街头、乡村、矿区。

　　“移动”到南京，刚刚出道的张瑞芳在陈荒煤编剧的《打鬼子去》中扮演张大嫂，角色在戏中遭鬼子强暴后又见孩子惨死，不堪忍受强烈刺激而发疯。这场戏演来有难度，排练时感情的爆发力总嫌不足，她苦思冥想反复琢磨，用一只橡皮球盛满用糖拌和的红墨水，塞在道具娃娃的襁褓中，视图制造出“血”的刺激。等排练到这场戏时，她一边与“鬼子”搏斗，一边轻捏襁褓中的橡皮球，“鲜血”四涌，这岂不是自己亲骨肉的血？她惨叫一声便真“疯”了。于是，每回正式演出，张瑞芳都以这“血”的刺激，眼神发呆，悲恸惨叫，即刻发疯，达到强烈的艺术效果。

　　而在 《棠棣之花》、《屈原》、《北京人》、《家》等话剧名作中的出色表现，也让张瑞芳在观众中引起轰动。她在舞台上演活婵娟，还曾让《屈原》的编剧郭沫若感动地赠诗：“凭空降谪一婵娟，笑貌声容栩栩如传。赢得万千儿女泪，如君合在月中眠。 ”后来郭沫若又在演完最后一场时即兴撰诗，赞美她“人是婵娟倍有情”。后来她与白杨、舒绣文、秦怡一起被誉为1940年代中国话剧“四大名旦”，白杨端庄，舒绣文泼辣，张瑞芳真挚，秦怡纯美，成就了半个多世纪来的舞台传奇。

　　电影之花的爱与恋

　　2007年，张瑞芳曾在上海接受了曹可凡的专访。本周日，《可凡倾听》将重新播出这一特辑，与观众缅怀故人。在访谈中，张瑞芳对自己的年轻时代袒露心迹，尤其是在谈到自己的感情生活时毫无造作，显示了一位艺术大家的超然风范。

　　在排演话剧《默里埃》时，张瑞芳结识了第一任丈夫余克稷，当时余克稷为话剧担任导演的工作，话剧在学校里收获了很好的反响。两人的感情迅速发酵，却也迎来了意外的波折。有段时间余克稷在亲戚的压力之下被迫和别人订了婚。张瑞芳说：“那个人失恋了以后，想当尼姑，并说假如他（余克稷）跟我结婚，我就不去（当尼姑）。他从小是孤儿，在女孩子家长大，（应该懂得回报），就答应订婚了，还登了报。 ”一年之后，余克稷重新找到张瑞芳，称在报上登了解除婚约的消息。两人于是在重庆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在那里，张瑞芳拍摄了平生的第一部电影《火的洗礼》。影片导演孙瑜器重新人，要张瑞芳饰演一个交际花的角色，正是从这个角色开始，张瑞芳的电影之路一发不可收拾。

　　但是，张瑞芳和余克稷因为个性上的差异，最后分道扬镳，两人之后一直保持着朋友与知己的关系。在此之后，张瑞芳与当时著名的演员金山结婚。当时，金山是一个地下工作者，由于他的特殊身份，两人的婚姻一度不被外界看好。但在舞台上，他们却堪称一对璧人，联袂主演过多部话剧，并且共同创作了电影《松花江上》。解放后，张瑞芳与金山共同排演话剧《保尔·柯察金》，期间两人感情却出现了重大裂痕。幕前是保尔与冬妮亚的真挚感情，幕后却是夫妻的劳燕分飞。

　　之后，张瑞芳来到了她后半生的“故乡”上海。初到上海时居无定所，几经周折住到了愚园路，在那里张瑞芳结识了她的第三任丈夫严励。在两段苦涩的婚姻之后，张瑞芳希望找一个人品好、性格好的男人作为自己的生活伴侣。遗憾的是，这段美好的婚姻未能熬过金婚，1999年，严励因胃癌去世。张瑞芳回忆起自己的婚姻路，曾坦言最痛心的是在上世纪60年代的动荡中未能好好照顾儿子，“那时候，儿子只能寄放在亲戚家。他每天就像大姑娘似地躲在家里看书，等我出来以后，他的背已经弯了，虾米似的。想起来，我还是很内疚，没有照顾好他……”

　　晚年致力于爱晚亭

　　生活中的张瑞芳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只有老人才能理解和懂得老人的孤独”，儿子远在国外的张瑞芳深知孤单的可怕，因而再选择了一个充满“大爱”的方式——办敬老院，给老人们带来一个共同的、温馨的家。1999年底，张瑞芳和有37年教龄的亲家母顾毓青同时起了办敬老院的念头，这个点子也得到了当时病中的丈夫严励的全力支持。就这样，张瑞芳倾出了毕生积蓄，顾毓青则毅然卖掉了住房，加上悉尼儿女寄来的存款，总共凑出120多万元。

　　2000年7月11日，张瑞芳的“爱晚亭”敬老院在上海正式开张。张瑞芳曾说，“办敬老院，不是做生意。我是想办一个温馨的家，让我们这些有着共同爱好、共同语言的老人，有一个共同的家。 ”虽然资金捉襟见肘，“爱晚亭”却不愿在老人们的精神享受上打折扣。平时有舞会，每逢年节都组织“三代同堂”、“四世同堂”的联欢会，让最渴望亲情的老人们乐开了花。张瑞芳曾透露，想筹划写一个剧本，就把敬老院里这些“来来去去”的老人有意思的故事拍成情景喜剧，也让敬老院为更多的人了解，然而，这个愿望却随着她一起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