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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联老兵潘兆会口述历史:走投无路被迫弃枪

2012年07月27日 16:32 来源:中国文化报 参与互动(0)

  潘兆会(94岁) 口述 国家图书馆中国记忆项目组 整理

  潘兆会简历

  1918年出生,原名潘兆林,1935年参加东北人民革命军(东北抗日联军前身之一),曾任排长,在战斗中屡次负伤,1939年3月养伤时与部队失散,弹尽粮绝,被迫弃枪回家。1946年参加汤原剿匪战。解放后在黑龙江省汤原县务农至今。

  我1935年5月参加东北抗日联军,当时17岁。我加入抗联的时候,一些地方的警卫团、妇女团、儿童团都组织起来了。这些组织成立后就做群众的思想工作,号召大家能参军就参军。

  我19岁当上了六军二师保安连一排排长。保安连没有岁数大的,都是十六七岁的。保安连的任务就是给师部站岗。当年抗联非常艰苦,趴冰卧雪、晴天带雨、披星戴月、忍饥挨饿这4条是固定的,三天五天吃不上饭是常事。

  苦战叶家窝棚 伏击日本援兵

  1937年7月,我跟部队前往海伦县(今黑龙江省海伦市),头一天就要攻打“桥头堡”叶家窝棚。当时战斗异常激烈,一直持续到晚上,我们的同志伤亡非常大。戴鸿宾(时任东北抗日联军六军军长)当时说:“同志们,革命牺牲、流血是避免不了的!那些牺牲的同志们命是拿不回来了,明天咱们要好好打一仗!”

  第二天,日军调动了6辆车的援兵,其中有两辆车进入了我们设的伏击圈。戴鸿宾带领我们,把头一辆车的日本鬼子打得一个没剩;第二辆车的驾驶员也让我们一枪就打死了,其他的鬼子在我们3挺机枪的强力火力下纷纷溃逃,也死了不少。战斗只用了20分钟就全部结束了。这次战斗中团政治部主任王钧受了伤。我腿上挨了个炮碴子,肋部、肩部也多处受伤。

  从海伦县回来,在汤原南部又遇上了日本鬼子,那场仗把日本鬼子打惨了,但我们的伤亡不重。我们就是在海伦县死伤的人多,到现在海伦那儿还立了个大碑。

  绝境迫退鸭蛋河 誓死坚守东北

  1938年春节,抗联部队先后打了3次鸭蛋河(黑龙江中游南岸支流)。我们先到松花江南太平村打的尖儿,吃完饭连夜往东北方向走,直到天亮。走着走着看到一排亡国奴队,咱们的人给日本人当兵的就叫亡国奴队,当时抗联部队没掏枪。走到日头快要落山了,过了江北,遇到一个大屯子,在那住了两天。正月初三下午又出发,直奔鸭蛋河。到鸭蛋河就和鬼子打上了,一直打到了天亮。

  当时师部设在二号屯,离鸭蛋河有三四里地。那时候李兆麟也跟着部队打仗呢,李兆麟(时任北满抗日联军总政治部主任兼六军政委)当时叫张寿篯。打到天亮的时候,前方的战士要退到二号屯,张政委就急了:“谁也不许退,都返回去!”战士们又返回去打了一天。敌人的火力硬啊!打仗的时候我们的战士们经常吃不上饭,二号屯那边当时给我们预备了饭,让我们吃完饭接着打,非拿下鸭蛋河不可。可就在吃饭的节骨眼上,鬼子那边又进去不少满洲国军队,这下他们火力更硬了。鸭蛋河没攻下来,我们就往西北走,正月初五到初七,连续攻打“小梧桐”“大梧桐”和“火烧营”,这三处都是敌人把守的金矿。

  当时我们在山里连续走了好几宿,雪特别深,我们三五天都吃不上饭。到后来,马好几天没吃草料都不让人骑了。当时张政委说:“前面就是苏联,同志们,过不过去?”“过去!过去!”张政委就不吱声了,沉默了半天说:“过去对不对呀?”这一问,谁也不吱声了,也不知道对不对。“同志们,过去不对呀!光指着咱这几个人打日本鬼子打不了。但咱们起什么作用呢?中国地方大,日本人少,咱们的作用是分散他们的兵力,不耽误抗联活动。得打打这一仗,打不过咱就跑。在苏联那边吃着人家、喝着人家的,咱能起啥作用?同志们,还过不过去了?”听了张政委这番话,战士们纷纷说道:“不过去了!”就这样,我们留了下来。因为我们清楚地知道,区区几个战士打日本鬼子是打不了的,但是中国东北地方大,我们誓死留下来,要分散敌人的兵力。

  走投无路 被迫弃枪

  1938年8月,抗联队伍在黑金河金矿遇到了敌人,张传福师长(抗联六军二师师长)身负重伤,腿上的血管被打坏了,当时没有药包了,失血过多,硬是淌血淌死的。陈雷(时任抗联六军政治部组织科科长、宣传科科长)负伤轻,随大部队出发了。我负伤重(1938年7月上旬,潘兆会在战斗中被机枪穿透腹部,负重伤),没走了,留在山里养伤。1938年是闰七月,我前七月打伤了右边肚子,后七月打伤了左边肚子,肠子都出来了,我就往里塞塞,用裤腰带系上,用手巾堵上。他们都认为我要死了,不能活了。我在亮子河的山里待着,蹲在山里吃葡萄藤子、葡萄叶子。直到找到了留守团的耿殿君团长,伤势才慢慢好转。

  后来,大部队基本都走了,剩几个受伤的人也走不了了。我当排长那时候部队给发零用钱,一个月一块五毛钱。保安连都是年轻人,我把自己攒的一点钱掏出来,想给战士们分下去,战士们谁也不拿,都哭了。

  坚持到1939年,最后我们的部队只剩4个人了,由于极度饥饿疲惫,还身负重伤,绝望之中,我们连的高连长决定弃枪回家种田。高连长说:“现在咱们去苏联去不了,也没子弹了,能不能给日本人干事儿?能不能破坏抗联的根据地?能不能破坏组织?”我们都说:“不能!”他说:“好,就一条活路了,咱们插枪吧!拿空枪干啥,有死无生啊!”当时我们定下4个原则:坚决不出卖组织;坚决不给敌人办事;坚决不暴露抗联行踪及机密;有机会找到部队,继续参加抗联与敌人血战到底。

  后来我就回到了南靠山屯老家,那时候我母亲还在到处要饭吃。回家后我在汤原县正阳乡南山村一直靠种地生活,如今已经94岁了。虽然我的这段在抗联的难忘经历一直没有得到认可,也没有享受到任何待遇,但我对得起民族,对得起我死去的战友,我一生无怨无悔。只要承认我是抗联,我就满足了。

  现在回想起来,在抗联最困难的时候净唱歌了,我给你们唱一个《露营之歌》:铁岭绝岩,林木丛生,暴雨狂风,荒原水畔战马鸣。围火齐团结,普照满天红。同志们,锐志那(哪)怕松江晚浪生。起来呀!果敢冲锋,逐日寇,复东北,天破晓,光华万丈涌……

【编辑:刘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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