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曲折诞生记:郑振铎否定 巴金靳以力荐(2)
参与互动(0)1935年曹禺也在天津,当时他在天津女子师范学院任教。他很关心孤松剧团演出 《雷雨》,也很关心《雷雨》在东京的演出(笔者见过当时曹禺收藏关于这两次演出的剧照和剪报)。曹禺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剧作家,李健吾的这篇《雷雨》评论,他不难看出表扬是虚,批评是实,净在艺术形式上挑毛病,心中自然不快。于是不久他便在一篇文章中作了回应,对李健吾的批评进行了尖锐的、毫不客气的反批评。
与郑振铎、李健吾审读剧本更多地注重艺术形式不同,巴金读《雷雨》,他首先是感受剧本的内容,为《雷雨》艺术的情感冲击力所打动:“我喜欢 《雷雨》,《雷雨》使我流过四次眼泪,从来没有一本戏像这样地把我感动过。”巴金一边看一边抹泪,深深地为剧中主人公的命运所打动。繁漪、侍萍、四凤这些活生生的被压迫、被凌辱的女性的遭遇,尤其激起了他阵阵感情波澜。他触摸到这部剧真正的艺术生命力,从而激起了他立即要帮助曹禺将这部作品迅速传播开来的强烈渴望。
造成《雷雨》评价分歧的第二个原因,是如何看待艺术借鉴与艺术独创的关系问题。
李健吾对西方戏剧十分熟悉,他读《雷雨》很明显地感觉到曹禺在学西方戏剧。在《雷雨》剧评中,他认为“作者隐隐有没有受到两出戏的暗示?一个是希腊欧里庇得斯的《伊波吕得斯》,一个是法国拉辛的《费德尔》”,二者用的全是同一的故事“后母爱上前妻的儿子”。“作者同样注重妇女的心理分析,而且全要报复”。然而繁漪的报复,“作者却把戏全给她做”,作者头绪的繁多,使观众的“注意力反而散在不知谁的身上去了”。
1936年1月,年少气盛的曹禺对李健吾的批评立即在《雷雨》序中作了不点名的尖锐的驳斥:“我很钦佩有许多人肯费了时间和精力,使用了说不尽的语言来替我剧本下注脚:在国内这次公演之后更时常地有人论断我是易卜生的信徒,或者臆测剧中某些部 分 是 承 袭 了 Euripides 的Hippolytus 或 Racine 的 Phedre 的灵感。认真讲,这多少对我是个惊讶。我是我自己一个渺小的自己:我不能窥探这些大师的艰深,犹如黑夜的甲虫想象不来白昼的明朗。在过去的十几年,固然也读过几本戏,演过几次戏,但尽管我用了力量来思索。我追忆不出哪一点是在故意模拟谁。”
在曹禺剧作演出史和批评史上,围绕曹禺剧作借鉴与创新这一问题曾经多次产生争论。
据戏剧前辈回忆,《雷雨》 手稿曹禺还曾给当时北京的戏剧名家熊佛西看过。当时剧坛有“南田北熊”之说。即田汉、熊佛西是南北两位公认的戏剧泰斗。不料,熊佛西也不认可。熊佛西对易卜生剧作烂熟于心,他曾在三十年代北京导演过《群鬼》,他一读《雷雨》便感到此剧有模仿《群鬼》的痕迹。1935年4月,《雷雨》在东京首演时,留日学生也发生了激烈的争论。
在中外戏剧史上,再有名作品的创作也并不排斥艺术的借鉴。如同曹禺所说:“其实偷人家一点故事,几段穿插,并不寒伧。同一件传述,经过古今多少大手笔的揉搓塑抹,演为种种诗歌、戏剧、小说、传奇,很有些显著的先例。”尤其是剧作家的处女作,在艺术上借鉴别人更在所难免。
正如茅盾在《创作的准备》一书中指出:“就一个知识分子的从事文学而言,他在试笔以前所读的文学作品特别他爱读的,读得入迷的部分,往往会影响到他的初期作品。”在《雷雨》问世之前,曹禺精心研读并导演过的 《少奶奶的扇子》、粉墨登场演过的《争强》、《罪》 以及易卜生的剧作,无疑对《雷雨》的构思产生了影响。曹禺曾说,编剧编剧,就是千丝万缕地编,千丝万缕地织。这编织之工与生活积累相结合,构思起来就会得心应手、左右逢源。在情节的构思、场面的安排上如鱼得水,使烂熟于心的生活素材,通过艺术的纺织,创造出一件天衣无缝的艺术精品。
李健吾等人片面批评《雷雨》的艺术借鉴,没有认识到《雷雨》的总体构思来自生活,来自剧作家对生活的深刻体验和认识,致使他们对《雷雨》未能作出正确公正的评价。(抗战前的这段争论,后李健吾与曹禺相互达成谅解,又成为艺术上的好友——笔者注)
(曹树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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