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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艺术家史行忆鲁艺:在陕北窑洞里办"文艺沙龙"

2013年03月15日 10:55 来源:钱江晚报 参与互动(0)
老艺术家史行忆鲁艺:在陕北窑洞里办“文艺沙龙”
1.1940年史行和夫人
1984年9月,邓颖超在中南海西花厅接见小百花全体演员,左一为史行

  放眼全中国,延安“鲁艺”时的老艺术家还健在的屈指可数,在浙江,有这样一位“老祖宗”一般的人物。他的一生与文化艺术密切相联,是新中国革命文艺工作的见证者。这个人,就是史行。

  采访史行在一个午后,记者推门进去时,他正在病房里翻看照片,满满一床,那是他的宝贝,是他的青春记忆,更是一代人的青春记忆。

  2007年3月记者第一次采访史行时,他红光满面声若洪钟,思路清晰,是个笑眯眯的“文化老头”。6年之后,当记者再次坐到他面前时,他依旧笑眯眯的,不过,因为声带小节,声音有点沙哑,有些往事也已经记不清了。不过当他翻看那些老照片,半个多世纪前的往事,依然浮现出来,比如,在鲁艺学习的那些日子。

  史行是鲁迅艺术学院(鲁艺)二期学员,也是浙江唯一一个获得“国家有突出贡献话剧艺术家”称号的老艺术家。更多人不知道的是,他还是一位革命者,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与抗美援朝。

  1949年后,当年的鲁艺师生从陕北窑洞走向了全国各地,成为新中国文化艺术界的栋梁,我们从这些如雷贯耳的名字中就可以想象当时的盛况:周扬、何其芳、陈荒煤、严文井、张庚、周立波、贺绿汀、沙可夫、华君武、公木、冯牧、穆青、贺敬之……

  对那段岁月,史行的总结是:“延安是世界上最艰苦也是最快乐的地方!”当时吃的小米粥,是发霉的米加莴笋叶子,苦极了,还要开荒、演出,但大家生活得很愉快,有饭吃,有自己喜欢的工作。“搞文艺很开心。”史老说。

  史行的家庭是名副其实的“艺术之家”。在延安时,他认识了在边区宣传队又演戏又当文化教员的夫人,并结下了一生之缘,他的三个儿子,也都从事文艺工作。孙女史兰芽,则是一名影视演员。她出演的电视剧《围城》、《江山》与《鲁迅与许广平》,都深受观众喜爱。

  采访时,老大和老二一直陪在身边,时不时地提醒父亲:喝口水,休息一下。

  看着白发苍苍的史行豁达乐观地谈延安,谈鲁艺,谈他坚守信念的一生,谈浙江的文艺,那种明朗坚强,让人深深感受到这位97岁老人强大的魅力。本报记者 南芳

  人物名片

  史行:1916年生,江苏宜兴人。1938年入延安鲁迅艺术学院学习。194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延安鲁艺实验话剧团导演。建国后,历任装甲兵文工团团长,总政治部文工团副团长,浙江省文化局副局长、代局长。创作剧本有:《再上前线》、《信号枪》,导演有《以革命的名义》。2007年获“国家有突出贡献话剧艺术家”称号。

  他是演员,上中学时,就被在上海中学执教的吴仞之(话剧导演、戏剧教育家、词人)看中,在他创办的“上中剧社”里担任了主演。

  他是导演,跟艺术大师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前苏联戏剧教育家、理论家)的弟子、前苏联名导普拉东·乌拉基米尔·列斯里学习过两年,欧阳山尊(中国戏剧奠基人、北京人艺创始人之一)是他同学。

  他是厅长,在他手下,浙江的越剧小百花、金华婺剧名扬全国,歌舞、杂技等文艺团体也欣欣向荣。

  (以下记者简称“记”,史行简称“史”)

  在窑洞里办起“文艺沙龙”,当年的鲁艺故事,史行讲给我们听

  他,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文化沧桑

  【鲁艺学员】 在窑洞里办起“文艺沙龙”

  周扬、何其芳、陈荒煤、冼星海都是我们的老师,我们那时看的剧是果戈理的《钦差大臣》、契诃夫的《白茶》、《蠢货》,曹禺的名剧《日出》。

  记:您是陕甘宁边区的最高文艺殿堂——鲁迅艺术学院(鲁艺)的二期学员,学院是在什么背景下成立的?

  史:抗战爆发后,大批沦陷区和大后方的进步青年和文化人奔赴延安。1937年秋,上海救亡演剧第五队来到延安,这是延安来自大都市的第一个文艺团体,后来毛主席说要办个学校,培养艺术人才。

  记:当时的文艺形式是与革命形势紧密相关的吧?

  史:对,留苏出身的戏剧家沙可夫主持起草了《鲁迅艺术学院创立缘起》,这份文件至今仍保存在延安革命纪念馆,其中有这样一段话,道出了鲁艺创立的初衷:“艺术戏剧、音乐、美术等是宣传鼓动与组织群众有力的武器。艺术工作者是目前抗战不可缺少的力量。”

  记:您还记得那时鲁艺是什么样子吗?

  史:在学校大门口,挂着一块长条的大木牌子,上边写着“鲁迅艺术学院”几个黑色大字。这是毛主席亲笔书写的。大门里面,矗立着一座巍峨的可容五六百人的教堂,教堂里面有一个台子,后来成了我们演出中外名剧的舞台。

  记:您还记得鲁艺的同学、老师吗?

  史:当时鲁艺的老师周扬、何其芳、陈荒煤、冼星海等,大都在大城市有过很好的生活历练与文化熏陶,接受过正规的高等教育,有的还留学国外多年,他们把外面的世界带到陕北的窑洞里。我们还办起了洋味十足的“文艺沙龙”,曾担任文学系主任的诗人萧三用俄语朗诵普希金的长诗,而何其芳总是用很重的川东腔朗读,自然亲切。

  记:说起鲁艺,就自然会说到大名鼎鼎的“延安文艺座谈会”,您能回忆当时的情景吗?

  史:毛主席讲话时,我去外地开会了,回来后,我好好地学习了讲话,在讲话中提出了文艺为什么人服务和如何服务的问题,他号召“有出息的文学家艺术家,必须到群众中去,到火热的斗争中去。”随后,鲁艺人走出了象牙塔,从民间文艺、陕北民歌中汲取营养,丰富自己的创作,我导演的歌剧《白毛女》,当时很流行,就是在这个时期完成的。

  【话剧导演】 拆了蚊帐做陈白露的纱衣

  以前一些传统的戏剧曲目,布景都很简单,就是一桌两椅,而其他的舞台美术,都存在于演员的身上。这才叫传统。戏曲可以发展,但要继承传统。

  记:看过您的戏的人,都说您的导演风格,很有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味道?

  史:解放后,当时苏联派了许多专家,援助中国各方面的建设。我跟苏联名导普拉东·乌拉基米尔·列斯里学过两年,当时跟我一起的还有阿甲、欧阳山尊。他的教学方法有别于国内一般的教学方式,很有特色:每天布置作业,即创作任务,第二天上课要求学生在舞台上表演。

  记:那段学习,给您留下很深的印象?

  史:学艺的日子很辛苦,老师很凶,要求很严格,有时甚至会严词相斥。才三十多岁,我头发就白了。不过,教授的都是一些基本功,比如如何与演员交流,如何启发演员等,对我以后影响很大。

  记:《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出来后,对您的艺术创作是否有很大的影响?

  史:嗯,那是抗战时,我们给老百姓演《日出》,把好一点的蚊帐拆了做陈白露的纱衣,可这种生活,当地百姓根本就没听说过;演莎士比亚的戏,王子穿着紧身的棉毛裤上场,老百姓接受不了:这什么啊?好像光屁股似的。

  那怎么办?改啊!老百姓看不懂话剧,那我们就要学秧歌,学地方戏。就像《讲话》中说的,文艺,首先要面向人民群众。后来,秧歌队就出来了,百姓特别喜欢,我自己也上街扭过秧歌。

  记:听说您有一次看戏,因为布景根本称不上“艺术”,上前“训斥”了当时从北京重金聘请的导演?

  史:嗯,导演为了制造逼真的效果,在舞台上铺了一块塑料布,并在上面倒满水,而演员就在上面表演。不一会,演员的服装就全湿了,形象全无,这还是艺术吗?

  【文化官员】 推出小百花,打造浙江越剧

  “文革”以后,越剧人才青黄不接,有“四个花旦两百岁,三个老生两颗牙”的说法,我提出抓一个团,来带动全省剧团。就是后来的浙江小百花越剧团。

  记:当了20多年浙江省文化厅领导,您印象最深的事情是什么?

  史:“文革”以后,越剧很快得到复苏。1981年全国越剧团恢复到130多个。在这个时期,上海及其他省的越剧相对来讲影响较小,而浙江的越剧却有剧团数量上、人才资源上的优势。我来杭州之后,领导给的任务是把越剧搞上去。

  记:当时越剧人才青黄不接,有“四个花旦两百岁,三个老生两颗牙”这个说法,您压力很大吧?

  史:对,我提出抓一个团,来带动全省剧团,当时有很多不同意见。1983年,刚好有一个机会,要带越剧去香港演出,我就借机搞了一个“小百花”汇演,一部《五女拜寿》打响了头炮,受到了香港观众的热烈欢迎,结果出了茅威涛、何英等人,也在越剧史上写下了辉煌的一页。这些演员当时大部分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形象靓丽。回来后,这些人组了一个团,就是现在的浙江小百花越剧团。

  在去香港之前,我们请了编剧顾锡东、导演张俊生、作曲胡梦桥、昆曲名家汪世瑜等江浙沪戏曲的中坚力量,辅导她们整整一年。

  记:那次汇演,可以说是最早的选秀吧?当时,茅威涛、董柯娣等人都是下面剧团的台柱子,这个问题您是怎么解决的?

  史:茅威涛当时是桐乡越剧团的,来了之后,桐乡来要人,我们没有放人,直到现在茅威涛还老跟我开玩笑:“史爷爷,要是没有你,我就没有今天。”

  记:您在任时,有一批名演员,盖叫天、周传瑛、王传淞个个都很有个性,您怎么跟他们相处?

  史:我搞艺术出身,懂艺术,知道演员的重要性,我抓了越剧,也没有放松对昆曲、京剧的培养。我请人把王传淞、周传瑛等人的表演拍下来,制作成碟片《南昆一脉》,用于学习。

  记:1962年,您带婺剧晋京,原定只演出半个月,因演出轰动而在京连演一个多月,郑兰香、吴光煜也因此一举成名,您能谈谈当时的情景吗?

  史:婺剧好看,武戏精彩,有特点,那次晋京演出,主要的上演剧目是乱弹大戏《三请梨花》与《双阳公主》,滩簧小戏《牡丹对课》、《僧尼会》与《断桥》等。刚开始,北京的观众看到宣传单都不知“婺”这个字念什么,演出完了,大家就记住浙江的婺剧了。后来,周总理还指定演这几出戏招待当时的朝鲜领导人金日成。

  有些影视剧太不尊重历史了

  “文脉”做到现在,史老是最高龄的一位,所以有特别丰富的人生故事,我们被这段有如传奇的内容深深吸引。

  史行的一生充满传奇。

  他出生在一个地主家庭(当然后来,他总是跟大家说,咦,就一个落魄的地主),生活优渥,上小学时,他就经常一个蟹黄包子就着一碗鸭汤当一餐,以至于现在他不吃包子,因为看到包子就腻。

  用现在的眼光来看,他好歹也算个“富二代”,可他就这么干上了革命。

  史行先爱上了演话剧,在那个年代,搞文艺,当然不是闹着玩的,通过文艺,他走了革命的道路。一次正值国民党特务抓捕进步青年,当时史老所在上海中学的一位训育主任,提前向他透露了消息,骑了一辆自行车把他带走,才使他得以脱逃。而在这之前,史老并不知道这位训育主任是共产党员。

  当然,革命这条路他走得很曲折,申请入党近10年才成功。因为他的身世特殊:舅舅(养母的弟弟)任援道是个大汉奸,曾是汪精卫的左右手。

  而他后面的经历则像一部战争大片。

  他上了陕甘宁边区的最高文艺殿堂鲁艺班,住窑洞,抗日打敌人,解放大西北,抗美援朝……

  因为战乱,没有锅,只有米,饿了怎么办呢?他们把湿毛巾裹着米,然后外面糊上一层烂泥,放在火里烧。吃完以后,毛巾洗一洗,接着用。

  “现在有些影视剧,太不尊重历史了。那个时候,哪里来的锅啊。”史行经常看着电视对着儿子们嚷嚷。

  本报记者 南芳

【编辑:刘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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