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的“宝马”

　　武骏(专栏作家)

　　交通工具跟人的经济水平密切相关。拿现代来说，经济条件好点的就会去买车。那个在电视上选择“在宝马里哭”的姑娘，其实根本不想“哭”，主要是想把经济水平提升到能驾驭“宝马”的程度。

　　但是车也分三六九等。作家刘齐曾写过《人一有车就自卑》，说的是有了车后，关注的对象不自觉变成了身边的高档车，反而更觉憋屈。

　　高档车和低档车，在唐代，那就是马和驴的区别。那时候，有地位有实力的人都骑马，条件差点的只能骑驴。和开低档车的感觉类似，骑驴的对骑马的一般也是羡慕嫉妒恨，因此，唐代诗人王梵志还特意写了首白话诗作心理按摩：“他人骑大马，我独跨驴子。回顾担柴汉，心下较些子。”虽然破车开起来不爽，但瞟瞟身边蹬着两轱辘的，立即气定神闲了。

　　和骑了三十年驴的杜甫相比，韩愈状况似乎好多了。虽然他一生坎坷，但是一直是骑马一族。贞元八年，韩愈历经六年，三次考试，终于中了进士。然而，接下来的吏部“博学鸿辞科”考试，韩愈连续三次遭遇失败。而唐朝规定，进士必须吏部考试合格，才能任命职位。在参加博学宏词科考试期间，没有经济来源的韩愈在长安生活得很艰难。经济窘迫的韩愈后来在写给当时宰相的求职信中，说自己“蹈于穷饿之水火”。但是，就是如此艰难，他骑的还是马。尽管有段时间实在撑不住，甚至准备把马卖掉离开长安这伤心地。在《上考功崔虞部书》中他写道：“今所病者在于穷约，无僦屋赁仆之资，无緼袍粝食之给，驱马出门不知所之。”吃穿住都成了问题，仍然可以骑马出去散散心。

　　离开京师的韩愈在董晋幕府谋得一个小官职，开始了自己的仕途。之后，经济条件逐步得到了改善，特别是他官至比部郎中后，俸禄大为增加，加上他靠为人写碑铭挣了不少润笔费，贫寒的生活渐行渐远，连马的档次也在不断提高。

　　写碑文能挣钱，所以写的人很多，但是韩愈是文坛名人，不仅不愁没人约稿，稿费标准也很高。他的文章提到曾写一篇文收到“绢五百匹”，这钱可是能让一个人舒服过一辈子的。另外一文中他提到写碑文获赠“马一匹并鞍衔，白玉腰带一条”。按照当时他的稿费标准推算，这一匹马，大概也相当于现在的“宝马”了。

　　就像现在有车一族离不开车一样，韩愈的日常生活也离不开马。不管是上班，还是到郊外踏青、钓鱼，都是骑着马去，既无堵车烦恼又健身环保，非常方便。在江陵府任法曹参军期间，因不喜欢工作，韩愈“朝骑一马出”，甚至“平明出门暮归舍，酩酊马上知为谁”。这是在醉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