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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科学与伪科学的二分法显然过时了

2013年07月29日 16:02 来源:晶报 参与互动(0)

  王林绝想不到,自己蛰伏多年之后,会以这种方式“重出江湖”。名人拜访、网友质疑、反伪科学人士的叫板以及媒体的报道,像一阵紧似一阵的浪头,将王林推入漩涡。

  “气功大师”、“高官的座上宾”、“萍乡首富”、“慈善家”这些光环,无疑能调动人们的各种情绪与想象。而王林之前在三五仰慕者面前表演的几手绝活,也被搬上了更大舞台。人们睁大了双眼,抱着比揭秘刘谦魔术还要大的热情,去找寻破绽。然而,“大师”毕竟是“大师”,无论面对正式的挑战,还是看客的围观,都懂得如何去暂避锋芒,一句“千年流传下来的民间杂耍”,坦白得让质疑者自觉无趣。而与此同时,一个真实的“江湖”也在大师的三言两语间露出神奇一角,那里有着“司马南们”做梦也猜不透的神秘。

  王林“封神记”

  他懂得如何利用人们的口口相传维持自己的神秘。

  传说,若干年前,一少年在山上放牛。常看见一位老道用手指在石墙上写字,指力所及石屑纷飞。少年拜老道为师,后随老道匿入深山修炼,转眼十年过去,少年练就了一身“夺天地造化之功”的本领。靠着“空盆来蛇”、“空杯来酒”之类的绝活叱咤江湖几十年,让一帮信众崇拜得五体投地。

  反正你不要追问,为什么这事总发生在一个放牛娃的身上,也不用考证老道闲来无事在墙上胡写些什么,逢这种故事,你只要明白一个道理就好:上天会毫无道理地眷顾一个天赋异禀的人。“反正故事都是一个套路”,陈家沟太极拳馆深圳分馆馆长魏勰说。魏勰早在上世纪90年代,就从别人那里听说过王林其人,还有这段离奇经历。

  而关于王林早年经历的传闻还有另一个版本。

  据深圳道教协会会长宋臻愚回忆,1979年,王林在南昌因为诈骗罪入狱,自己的一个朋友还参与了对王林的逮捕。“王林常常吹嘘自己如何神通广大,狱友要他表演,他又演不出。还有一次,某国家领导人去南昌,请王林表演,安保人员还在他身上搜出一条蛇……这些‘老底’在当地公安局都可能有备案。”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气功大师纷纷倒下,王林却行韬晦之计,隐匿起来,“他懂得如何利用人们的口口相传维持自己的神秘。以前‘神医’胡万林也是如此,只要治愈过一个患者,便会形成扩散效应,人们则趋之若鹜地找他看病。”深圳大学传播学院特聘教授、原英文《深圳日报》总编辑辜晓进分析道。

  造神与祛魅时代

  很多信息在口口相传中扭曲变形,假东西有了生存空间。而随着网络技术的发展和新媒体的兴起,公共理性在信息即时交换中建立,神秘的偶像也被祛魅化了。

  作为上世纪80年代就开始对伪科学进行祛魅的资深媒体人,辜晓进亦曾亲历上世纪几次著名的气功大流行。

  “那是一个各种思潮涌动的时代,在中国大地上,突如牛毛般冒出那么多气功师”,在辜晓进看来,很多气功在流行之初,只是作为保健方法,并没什么问题。而慢慢地,有人发现这是个巨大市场,开始炒作自己,自称大师,问题也就来了。

  1991年,香功的创始人田瑞生来深圳作报告,深圳体育馆座无虚席,连过道上都挤满了人。在辜晓进的印象中,当时田瑞生操着浓重的河南口音,指着一个观众说:“我说,你的领子是香的。”话音未落,马上有个妇女站起来应和:“闻到了,有香味,是丁香!”而每一次田瑞生“发令”,下面总会有人配合。

  辜晓进全程听完这场报告,事后写出一篇报道,当时报社领导还担心话题比较敏感,建议他用笔名发文。“要知道,对万众膜拜的偶像进行客观报道,也就等于拉低了他们的偶像,往往要遭到围攻。事情果不出所料。一天早上,我去公园跑步,正是这帮人在公园围堵我,为首的就是那个妇女。她冲上来要动手,被旁人拦了下来。我告诉这帮人,报道没有不实之处,我不怕他们。”这些二十年前的场景,在辜晓进的回忆中清晰如昨。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之所以造就了那么多神乎其神的“大师”——据辜晓进分析——很大程度上同信息的闭塞有关。很多信息在口口相传中扭曲变形,假东西有了生存空间。而随着网络技术的发展和新媒体的兴起,公共理性在信息即时交换中建立,神秘的偶像也被祛魅化了。

  “科学的”与“伪科学的”

  我们使用科学与伪科学的二分法,将传统文化归入科学或不科学的范畴,是有很大风险的。

  然而,一方面大师在纷纷倒下,一方面个别大师却在蛰伏中苏醒,悄悄聚拢了信众。信众的社会地位之高,更让人怀疑气功文化经过一番改头换面,竟又蜕变为精英信仰。到底怎么了?是科学本身不足为凭,还是对科学的理解出现了问题?

  在深圳大学哲学系副主任问永宁的理解中,所谓科学,有一部分已被证明,还有更大部分仍悬而未决。像中医,你既不好说它是科学的,也不好说它是不科学的。以前,我们使用科学与伪科学的二分法,将传统文化归入科学或不科学的范畴,是有很大风险的。

  此说法也得到辜晓进的认同。辜晓进以中医经络为例,谈到经络是在长期的临床实践中摸索出的,“西医也开始承认经络的存在,可使用仪器仍然观察不到经络,但你不好论定它是不科学的。”

  关于传统文化中的神秘成分,宋臻愚认为科学正在慢慢地予以证实。它们正好像李政道博士论证的那种宇宙暗物质,可以通过某些效应得知它们的存在。“有人把王林的杂耍称为巫术,岂不知真正的巫术是能够产生效应的,而不是骗人的把戏。”

  问永宁反思科学与伪科学的二分法,觉得它们显然过时了。毫无回旋地将现象归入两个范畴,不是科学就是不科学——“这里面有一种科学主义的盲目自信,而没有了悬念的科学也将沦为了贫乏的教条。王林的骗人把戏纵然可笑,科学主义者的肤浅却也值得注意,起码前者比后者多了点神秘感,多少能满足人们的宗教心理,也难怪那些官员、名人被王林尽收彀中。”

  披着信仰外衣的庸俗

  官员为什么要拜神?因为这个社会不是用科学、制度和道德编织的稳定系统。他们乞灵于冥冥中的神秘力量,为官位和财富找来保护神,这看似信仰,实则跟信仰的精神格格不入。

  当然,在受访者看来,骗子做先知、扮偶像之所以大有市场,并不全然出于人们的宗教崇拜心理,还在于功利味十足的伪宗教迎合了世人那披着信仰外衣的庸俗灵魂。

  问永宁也不禁感叹,社会没有为人们提供稳定感与安全感,人们正好似行驶于汹涌海上的航船,一方面想寻求精神寄托,一方面又不愿沉潜到文化的深层。“怪力乱神”显然比真正的宗教文化方便易得,也更有市场。

  而据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与文化研究室”主任霍桂桓的观察,安全感的缺失在官场尤为明显,“前段时间,有人说‘官员成了第一高危职业’,官员的命运可能取决于上级,可能取决于反腐情境,也可能取决于媒体曝光,可就是不取决于规则。没有了一贯有效的规则,他们只好向神秘事物中去寻找依靠。”

  辜晓进知道,现实生活中官员去寺庙求签问卜的现象早已司空见惯。“一些高官去拜过,据说还挺灵验。我甚至知道一些人的名字,但不好讲出。官员为什么要拜神?因为这个社会不是用科学、制度和道德编织的稳定系统。他们乞灵于冥冥中的神秘力量,为官位和财富找来保护神,这看似信仰,实则跟信仰的精神格格不入。它披着信仰的外衣,却有着庸俗的灵魂,掺合了太多的俗事。”

  信仰与现实的“倒置”

  难道我们只能学着佛陀的微妙口吻,彼此告诫“不可说不可说”从而了事吗?为什么在我们这儿,该神圣的东西却很俗,该现实的东西却又很玄乎呢?

  即便信仰可以没个信仰的样子,现实却不可以莫名其妙地像一个谜。具体到王林一事,也许更应该祛魅化的不是他的神功,而是他背后那个惹人联想的江湖。

  这恰如问永宁对整个事件的分析,“现在的问题是,哪怕一个企业愿以资金支持某个人,去证明神的存在,这对社会也是无碍的,文化界可以去批评,政府却没道理去干预。然而,这件事已经隐约透露出一些权钱交易、权色交易的迹象,如果涉嫌违法,就不仅仅是一个科学不科学的问题,应当追查清楚。”

  霍桂桓对此却并不乐观。因为一般人面对如此荒诞的新闻,往往当作谈资聊供消遣。能戳中人们兴奋点的,也无非是一些桃色传闻和几段装神弄鬼的视频,却唯独忽略了真正严肃的问题。“难道我们的舆论只能纠缠于一些玄而又玄的争论,一遇到实质性部分,却只能学着佛陀的微妙口吻,彼此告诫‘不可说不可说’从而了事吗?为什么在我们这儿,该神圣的东西却很俗,该现实的东西却又很玄乎呢?”

  王林的骗人把戏纵然可笑,科学主义者的肤浅却也值得注意,起码前者比后者多了点神秘感,多少能满足人们的宗教心理,也难怪那些官员、名人被王林尽收彀中

  他们提供观点

  魏勰

  陈家沟太极拳馆深圳分馆馆长 宋臻愚

  深圳道教协会会长

  辜晓进

  深圳大学传播学院特聘教授

  问永宁

  深圳大学哲学系副主任

  霍桂桓

  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与文化研究室”主任

【编辑:刘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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