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年前曾办武林大会 为振作文弱民风(图)

孙禄堂

　　8月初，一则“首届中国·特克斯天山侠文化节（又称天山武林大会）”的消息在网间疯传。其中“武当、少林、峨眉等各派掌门表示，希望通过武林大会，与高手切磋交流，并借此机会找寻新疆天山派的传承人”的内容，更是让人对武林江湖充满了好奇与遐想。目前大会虽然已经落幕，但是新一轮的话题发酵又进入白热化状态。比如参会掌门人被曝收取出场费事件。有人感慨，“天山武林大会”已经成为一次本末倒置的旅游营销……那么在民国时期，国人又是怎么发起并举办武林大会的呢？

　　1929年，西子湖畔上演了一场“国术游艺大会”。各派武林人士会聚杭城，比武竞技，发扬国粹。“国术”是当时对“武术”的称呼。这次“武林大会”的发起人是民国元老、浙江省政府主席兼省国术馆馆长张静江。1929年5月3日，浙江省政府委员会第223次会议，通过了张静江举办“国术游艺大会”的议案。一场武林大会就此拉开帷幕。

　　“武林大会”目的

　　为振作文弱民风

　　张静江倡办“武林大会”的目的是振作当时文弱的民风，呼唤国人奋发图强。各界名流给大会的题词中也体现了这一主题。

　　教育家蒋梦麟的题词是“万人之敌，长城之关；投壶一笑，气壮山河”。蔡元培题的是“卫生御侮”。宋哲元的题词则是一篇短文：“竞争时代，首重武装，贫由于弱，富基于强。东瀛三岛，武士道彰显，曰欧曰美，技击擅长……自开海禁，敌势披猖。内讧未息，外侮弥狂。止争弭乱，思患预防……恢复武术，发扬国光……强种强国，斯乃滥觞。”

　　大会宣言提出，号召修习武术，非仅为防身御盗，而是要使“汉族之强将驾乎世界各强国而上”。“告民众书”则提出“国术平民化”和“道德化”，也就是把武术普及到民众中去。同时提升习武之人的品行修养，让武术为维护社会正义服务。

　　冯玉祥任国术馆名誉馆长

　　张静江虽身兼浙江省国术馆馆长之职，平素支持“国术”发展，但本人并非武林中人。考虑到此次大会属于创举，“非得国术前辈声誉卓著者来浙主持一切不能以资号召”，决定邀请武林高手加盟。

　　在张静江的协调下，中央国术馆副馆长李景林出任大会筹备主任，褚民谊、孙禄堂担任副主任。中央国术馆正式成立于1928年6月，是民国政府武术主管机构。首任理事长为辛亥元老李烈钧，名誉馆长是大名鼎鼎的冯玉祥，馆长则为西北军将领张之江。担任副馆长的李景林曾是张作霖的爱将，还是一位“武林高手”。据《国术名人录》记载，他曾“遇丹士陈士钧，传武当剑术，剑法分天地人三盘，乃张三丰十二世嫡传，故李之剑法，冠绝时辈”。后来，他又得到了清代江南大侠甘凤池的剑谱，“技益精绝，国术名人，皆钦佩之”。

　　孙禄堂早在清末民初就已是蜚声海内外的著名武学大家，中央国术馆武当门门长兼江苏省国术馆副馆长，曾多次击败俄国、日本武士，江湖人称“虎头少保”、“天下第一手”。褚民谊不是武林中人，他是张静江的同乡，也是民国元老，虽然后来追随汪精卫当了汉奸，但当时颇有声望。

　　有了三位名人加盟，“武林大会”在武术界与军政界的人气进一步高涨。1929年10月11日，浙江国术游艺大会筹备委员会正式成立。筹备委员会组织十分完备，下设“会议之部”和“执行之部”。执行部又设总务、秘书、交际、场务四个处。总务处设会计股、庶务股，秘书处设文书股、宣传股、编辑股，交际处设登记股、招待股，场务处设设计股、工程股、设备股。

　　发行参观券

　　为筹措经费并可抽奖

　　为了筹措会议经费，浙江省府第223次会议决定发行“国术参观券”。此券共发行一万张，每张四元，分为十条，持一条就能代门券一张。门券的正常售价为五角。当时，五角钱大约可买大米十斤。也就是说，购买参观券，相当于“批发”，而且还有希望中奖，颇有吸引力。“此项券价除支配奖金及券务处开支外，本会筹备及开幕期内经常费即于此取给焉”。负责筹款的“券务处”附设于省国术馆内，下设推销、总务、券务、交际四股，还在外地设立分销点，售券收支由“该处开具清单先后呈报省政府核销”。

　　在筹备委员会成立之前，大会的各项工作已经在开展。9月27日，以张静江的名义发出了征集参会选手的电报：“不论男女无论僧俗只求于国术确有声誉或具特异技能者，宗风崇尚，在所不拘。”选手的路费食宿，均由浙江国术馆负责。电报发出后，甘肃、山东、湖南、陕西、河北、辽宁、宁夏、江苏、贵州、绥远、山西、上海、北平、汉口、昆明等地方政府及上海中华体育会等团体纷纷复电响应，截至大会开幕，共有表演者345人、登记比武者120人报名。其中不乏研习武术多年、不肯轻易露面的“国术老手名家”。考虑到当时时局不稳，交通不便，短短一个多月时间，一场大规模的全国武林大会就筹备停当，确属不易。

　　新闻媒体

　　为武林大会提供正能量

　　1929年11月16日上午，大会正式开幕，到场观众3万余人。会场正中是两米高的擂台，台前横额“全民皆国术化”，左右对联：“一台聚国术英雄，虎跃龙骧，表演毕身功力，历来运动会中无此举；百世树富强基础，顽廉懦立，转移千载颓风，民众体育史上有余思。”会场上贴满标语：“国术的刀剑，要斩断一切不平等的条约”；“国术的枪棍，是要打倒侵略我们的帝国主义”；“国术的唯一目的，就是用强身强种的法子，来作根本救国的运动”；“国术的效用，小则强身，大则强国”，营造了振奋国威的浓厚气氛。

　　《申报》、《新闻报》、《民国日报》、《大公报》、《沪报》、《浙江商报》等媒体对大会进行了报道。李景林接受了《民声日报》的专访，他希望本地新闻记者对大会多做宣传，使社会明白此非个人事业，而是“民族的历史的深奥的可以讴的稀有之盛举”！《民国日报》则撰文说：“国人如能于提倡国术外，进一步为西方枪支之射击之讲求，则意义当更重大。”

　　第一日至第四日为表演日，大会进行了拳术表演和器械表演，太极、形意、南拳、孙膑拐、梅花双戟、金刚圈、单刀、九节鞭等纷纷一展风采。来自中央国术馆的李成斌还表演了“自由车”（自行车），“以一足跃登坐垫，复翘其一足，绕行台上一周，继忽一跃而下，旋其身易其方向，坐于握手之圆柄上而袖其双手运其两足，车仍向原线进行，而人之地位则为倒退，如失舵之舟而转折自如，已属难能。更忽一俯其身，竖其双足，手握踏镫而摇之，以手代足而车之行进转折如故”，观者大呼过瘾。

　　第五日至第十一日，进入比试环节。大会采取摇珠的方式对选手进行分组，即先在圆木珠上标明比赛者的号码和姓名，将木珠投入一只大铜球中，根据木珠摇出的先后，确定比试次序。比赛规则限制甚少，除挖眼、扼喉、打太阳穴、抓阴外，一切方法皆可使用。经过激烈的角逐，三名河北选手王子庆、朱国禄、章殿卿分获前三名。

　　武术家凌耀华根据前辈老先生笔记整理的《千古一会——1929年国术大竞技》中记录了三人的获奖感言。王子庆说：“本人参加比赛完全是为了提倡国术，决非为图名利，特将大会奖励之五千元与二十六人平分。”朱国禄则说：“希望中华民族一致努力国术，民众有了强健的身体和力量才能打倒帝国主义，中国才有希望。”章殿卿说：“请全国同胞注意国术，锻炼身体一雪东亚病夫之耻。”

　　第十二日，大会闭幕。张静江在闭幕讲话中希望此类武术大会，在各省“逐年继起，次第举行”。1929年成为中国武术史上的巅峰之年。此后，在中央国术馆推动下，各地武术学校如雨后春笋般创办。1936年6月，张之江还带着9名武术选手随“中华民国体育代表团”远赴德国汉堡参加了第11届奥运会，赢得世人瞩目。不久之后，抗日战争爆发，武术界也投入到挽救民族危亡的大潮之中……（文并图/胡一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