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新戏《三国》 林奕华：刘备像我(图)

林奕华说，他看“三国”不看权谋，看到的是人对自我的寻找。

林奕华

　　一部长达三个多小时的《三国》，是林奕华在2013年送给北京观众的礼物。林奕华说，他觉得刘备的处境和他的处境很像，所以才萌生了做《三国》的想法。

　　刘备像我重在人和

　　信报记者(以下简称信)：你是受到了什么启发，想以现代的方式重新诠释《三国演义》？

　　林奕华(以下简称林)：我看“三国”时，是先看了高希希拍的电视剧，大概看了五集，我才开始看进去。第一个让我看进去的是刘备，我突然之间看到刘备的处境跟我的处境很像，他带着一帮支持他的人，但是他没有资源，他空有所谓的身份，他走到哪里，他都没有家，很颠沛流离，靠的全是别人对他的信任。

　　我做戏剧就是这样子，我做到现在三十多年了，我整个团队和工作室就只有6个人。我们也只能支持6个人，他们全是目前不能对家里有所交代的年轻人。他们现在拿到的薪水是9000港币一个月，我的薪水是11000港币。

　　我们曾有位工作人员，一直帮我做行政，有次我给他提意见说，他的工作时间和习惯跟我们做戏的规律不能完全配合，他说，我帮你是我的兴趣，像我这样的职位在别的公司要60000块一个月。我能明白他的感受，如果我去别的有政府资助的团体月薪也要60000块起。所以我觉得我和刘备很像。我做的戏是比较偏锋的，人和对我来说就更为可贵。

　　关羽的死穴是爱美

　　信：你最初看到的三国人物是什么样的？

　　林：小说里没有描述曹操的外形，他应该是长得不好看的，但他喜欢的人都长得帅，他为何会喜欢他们？因为他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所没有的。我就是这样慢慢找到自己的解读方式的。分析了曹操，我就想到了关羽。

　　关羽很在意自己给别人的印象，这首先表现在他总是一声不吭的，他很在意自己的酷；第二，关羽很重视自己的胡子，他如果不把胡子整理得那么美，曹操也不会送个套子给他。第三点就是关羽的刀，那是一个性征的比喻，所以后世男人们崇拜关羽是能够解释得通的。关羽的死穴就是爱美，就连俊美的赤兔马都是他爱美的一种投影。

　　关羽为何会嫉妒孔明？因为孔明和他是相反的人，孔明不走那种阳刚的、包装自己的路子，他对关羽来说是有威胁的。

　　《三国演义》是中国小说里提到美男子最多的一部，主人公的情感，来自很多的羡慕嫉妒恨，他们所关注的就是我，我们不肯定自我，永远看着外在世界去寻找自己。

　　曹操要权力要的是自我完善，他在本我的层面上，一切人都要满足他；孙权在自我的层面上追求自我完善，他就像个富二代。刘备则是在超我层面上要光复汉室，为别人谋幸福。

　　戏剧就要提问未来

　　信：你曾经提到过，你看《三国演义》，看不到什么谋略和权术。

　　林：中国人重权术，所以《甄环传》为何让大家看得很快乐啊，因为女人可以把男人边缘化，用语言在权术上面占上风了。大家看《三国演义》会把焦点放在其中的权术上，但你把三国的权术和历朝历代发生的事情比一比，你会觉得书中的权术太小儿科了吧。我很不耐烦那些所谓的策略和斗法，永远都是谁要占谁的阵营，就门前防火，让对手去救，然后自己从后门进来了，这真的很像小孩子的做法。

　　信：但你却从这些权术斗争中看到和自己有关的东西。

　　林：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我，或者有很多个我，这是今天中国戏剧最需要面对的问题，但这个问题在我们的学校、家庭和剧场里一直都不被重视。有个观众给我写点评说，林奕华每次的作品都是殊途同归，都是让观众认识自我，这很没趣。我好想跟这位观众谈谈，认识自我怎么会没趣，除非是这个人否定了自己，他不想面对自我。一个人认为认识自我是无趣的，那我们活着干吗？我们有呼吸就算是感受到自我了吗？

　　信：所以《三国》这部剧和你之前来北京上演的《包法利夫人》《生活与生存》等剧作一脉相承，都是在剖析和批判现代人。

　　林：我关注未来。华语剧场好像一直以来都没敢去碰未来的问题。未来是需要思考的，只有过去是不用思考就可以引起某种情绪的，所以我们很喜欢怀旧，因为怀旧可以让我们很安心。但剧场是一个需要把过去、现在和未来同时放进来的空间，戏剧要提出关于未来的问题，这才是现代剧场。

　　想请范冰冰演曹操

　　信：《三国》是7年来，你在《包法利夫人》后唯一一部没有用过明星演员的舞台作品。这次为何没有找明星演员？

　　林：我之前找到过范冰冰，我想让她演曹操。范冰冰是个女强人，大家都管她叫做范爷，她很适合出演曹操。去年我们到北京和她做了一周工作，她非常投入，对曹操这个角色也很有热情，但后来因为档期问题，她没能参演。如果她能参加演出，《三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从一群人出发，就会转而从曹操的角度延伸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