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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小书"编委:寻找"大家写给大家"的书(图)

2014年03月20日 10:32 来源:北京日报 参与互动(0)

  四个不同版本的“大家小书”系列丛书,其中最右侧“白皮书”为最新版本。 本报记者 和冠欣摄

  出版人高立志刚刚拿到“大家小书”丛书最新一本样书《陶渊明批评》,这是文史学家萧望卿的作品。本月,“大家小书”陆续还会有《明清思想史论》《世界美术名著二十讲》等五六本书出炉。按照计划,“大家小书”原有的60个品种,今年将增至100种。

  著名文史学家袁行霈曾为该丛书撰文,“所谓‘大家小书’是大家写给大家看的书。”一是说书的作者都是大家,二是说书是写给大家看的,至于“小书”则指的是篇幅短、姿态低。12年来,该丛书出版方北京出版社一直努力挖掘、寻找“大家写给大家”的书,从来没有放弃过。

  用专业精神普及学问

  “在设计和定价方面,小书让人感觉到一种默默关怀的温馨”

  “看一眼就被吸引了。” “高山仰止,慢慢学吧。”“在设计和定价方面,小书让人感觉到一种默默关怀的温馨。”在网上,“大家小书”一直引来读者的热评。更有细心的读者还会惦记着它的命运,“又是一年,新的一辑又快出了吧。”

  对于韩敬群来说,每每看到读者的文字,都是一个享受温暖的时刻。12年前,正是因为自己将少年时代的阅读幸福感延伸移植到了出版工作中,他才策划出版了“大家小书”这一具有影响力的图书品牌。

  韩敬群现任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总编辑,十几年前,他曾担任北京出版社文史编辑部副主任,负责开拓文史类图书选题。韩敬群回忆,他常常在头脑飞转时,找寻到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少年时代的阅读记忆。那个时候,他在安徽省重点中学贵池中学住读,每月能拿到父母给的20元生活费,而他一定会节衣缩食,省下钱来买书。这些书里面很大一部分都是“大家小书”——大学问家写给普通读者的书。 韩敬群印象最深的一本小书是历史学家吴于廑写的《古代的希腊和罗马》,这本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的三角九分钱的小册子,把爱琴海和亚平宁半岛数千年前的往事演绎得神采飞扬,汉尼拔、恺撒等一个个英雄活灵活现。类似这样的小书,无论在人文领域,还是在自然科学领域,韩敬群记得还有很多。像吴晗等大家参与策划,北京出版社出版的《语文小丛书》;与此形成呼应的还有《数学小丛书》,它的作者包括华罗庚、闵嗣鹤等数学大师。此外,《少年百科丛书》、《青年文库》的作者阵容中,很多都是名家、大家。

  韩敬群说:“在那个‘知识就是力量’、全民向学的年代,我们国家那些可敬的第一流的前辈学者,实实在在地做了很多文化积累和普及工作。”而他也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冲动,想让今天的孩子有他当年的幸运,“一代出版人曾经造就了我们,我们曾经受人津逮,也有责任津逮别人。”

  这个朦胧想法的真正成型,也得益于韩敬群和他北京大学中文系老师袁行霈的交谈。“我到袁先生家去请教,跟他聊天,最后真正聊出了‘大家小书’的理念。”韩敬群和老师商定,要做一套书,宗旨就是“大家写给大家”看的书,换一句话说,就是用专业的精神,做普及的学问。

  挖出众多大家的“小书”

  “现写急就章肯定不行,越是通俗易懂的小书,越需要有历史的积淀”

  从最初到现在,“大家小书”一直沿袭“大家写给大家”看的理念,文字规模在10万字左右,但这样的小册子寻找起来反而不轻松。

  “现写急就章肯定不行,越是通俗易懂的小书,越需要有历史的积淀。”“大家小书”编委、北京师范大学教授瞿林东说,“大家小书”的作品更多是20世纪的大家们曾出版过,并禁得起时间考验的作品。

  多年前,瞿林东推荐了《史学遗产六讲》,其作者正是瞿林东的老师、历史学家白寿彝,“白先生上世纪60年代写过《谈史学遗产》,史学遗产这个命题是他首先提出来的,具有开创意义。”瞿林东说,在此基础上,白寿彝于上世纪80年代又接着写了五篇论述文章,涉及历史思想、历史文学、历史编撰学、历史文献学等史学遗产中的几个方面,“这些文章发表在杂志上,用问答体写成,形式活泼。”瞿林东向编辑进行了推荐,此后经过精心的编辑,《史学遗产六讲》面世。这本书首印1万册,出版后反响非常好。

  教育家、史学家嵇文甫的《春秋战国思想史话》最近将面世,这本书于1958年由中国青年出版社首版,此后从未再版。去年,高立志偶然在旧书摊发现了它。嵇文甫的孙子、首都师范大学教授嵇立群说,高立志通过网络找到他的邮箱,并联系了他,“出版社原本希望我给爷爷的这本书写个序言,是导读性质。这不是我的长项,就回绝了,最后序言改由其他专家完成。”嵇立群说,《春秋战国思想史话》是他爷爷去世前两年才完成的。这本小册子当年出版后,他曾在家中翻看过,“我小时候偏好历史,关于孔孟的一些知识,正是从这本书中掌握了一些。现在觉得,如果讲老子一下子就是几十万字,我当时肯定会被打晕了。”

  尽管“大家小书”从出版初始涉及的作者大都已故去,但也有极少数健在的学者被请了出来,像白化文、许嘉璐、叶嘉莹等。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香港中华书局通过北京中华书局,约北京大学教授白化文写过一本介绍汉化佛教的通俗小册子,名为《佛光的折射》。“出版后有点销路,台北中华书局就向香港买了版权。”今年84岁的白先生回忆,2003年,韩敬群拿着他的这部旧作找上门来,“横说竖说,把我说服了,我也加入了‘大家小书’作者之列。”此时,《佛光的折射》十年版权期已过,白化文将此书略加改动,特别是更换了大量插图,以《汉化佛教与佛寺》为名在“大家小书”系列中重新出版。

  即便是这样,白化文还是一再坚持,“我绝不是大家,连大家的学生或再传弟子都算不上。我太冒失了,太不自量了。”但韩敬群一直认为,白化文先生过谦了,“《汉化佛教与佛寺》是一本引导大家了解佛教,尤其是了解寺庙的入门书。读者如果拿着白先生这本书在手,那真是清清爽爽,可以真正把寺庙了解个明白。”韩敬群说,这样的好书,当然可以入列了。

  编“老”文字很难拿捏

  “当年的语言习惯和当今的文字校对标准如何折中,是很让人头疼的问题”

  “大家小书”所收书目,大部分都曾出版过,但有的书,因作者写作时间是七八十年前,语言表述与当今的文字标准不太合拍。面对这些“老”文字,编辑们拿捏起来颇为费心思。

  高立志刚刚编辑完成萧望卿写于1944年的《陶渊明批评》,他很坦率地说:“如果用现在的语言规范来看,这里面好多表述都有问题。但老先生的东西不能随便乱改,或者说,改动一定要有依据。”

  “大家小书”责任编辑莫常红也表示,当年的语言习惯和当今的文字校对标准如何折中,是很让人头疼的问题。比如,“问渠那得清几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按照现行文字标准,“那”应写成“哪”,但事实是,上世纪30年代时,“那”都不加“口”字旁。 “所以,我坚持一个标准,书稿本身写得早的,基本不改,像沈从文常常会用‘欢喜’,我就不能改成‘喜欢’。但相对晚近一些的书稿,也会酌情参照现在的文字标准进行改动。”编辑们以谨慎的态度,尽量保持作品的原状、原貌。但莫常红说,他也会想方设法去求证那些看起来很稀奇古怪的词语,“我会在古籍中查找,如果它们在汉赋、元代词曲中有出处,就不能算错。”

  当然,也不能眼睁睁地让真正的错误出现,即便是出自大家笔下。 “王力先生是中国语言学界的泰斗,可当初我在编辑他的《诗词格律概要》时,还真发现了问题。”韩敬群曾经猜测,书里面的问题,也许不是出自王力先生,而是在编辑出版的某些环节上出了偏差。

  韩敬群回忆,《诗词格律概要》中某一处提到七言绝句的一种格式时,举了柳宗元的一首诗作为例子。“书里用作示例的大部分诗我都熟悉,但这首诗没读过,我就去《柳河东集》中找,但没有找到。更要紧的是,这首诗的平仄规律与王力先生标列的格式并不合。”韩敬群所学专业是古典文学,对诗词格律并不陌生,他于是换了一首普通读者比较熟悉的白居易诗《大林寺桃花》。并为此特别征得王力先生的高足、“大家小书”编委之一蒋绍愚教授的同意。

  不仅文字需要编辑有高度专业素养才能把握,即便配图也断不可轻易用之。莫常红说,桥梁专家茅以升的《桥梁史话》2012年推出,如何放图片大家就讨论了很久,“我们找图片其实很困难,一是涉及版权,二是还要找契合这本书的图片。”所幸,茅以升的女儿茅玉麟提供了线索,中国科技馆原常务副馆长张泰昌画了很多全国各地的桥梁,都是精细的素描。“有了几十幅素描作品,这本书变得更加活泼和有趣了。”莫常红说。

  当今学者资源开拓艰难

  “学术界写东西是越写越大,写一部几万字的小书会觉得拿不出手”

  12年走过,寻找“大家写给大家”的书,在当代学者中有些卡壳。

  “已故学者资源‘挖’得差不多了,这么寻找下去,很快就会黔驴技穷,我们一直想有所拓展。”北京出版集团人文社科事业部总经理安东透露,“大家小书”系列早已计划开掘一些当今的学者资源,出版社还为此试探性地向一些学者约了稿。但面对邀约,学者们纷纷婉言谢绝,“他们常常说实在太忙了,没有时间写。”安东说。

  在分析婉辞原因时,瞿林东说,“当今很多学者确实不能封其为大家,那样他会有思想顾虑,会觉得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但另一方面的现实情况是,让当今学者像老一代那样安心为读者写“小书”,或许已经很难复制。嵇立群直言,“学术界写东西是越写越大,写一部几万字的小书会觉得拿不出手。”在他看来,现行的学术考评体系也不容学者把心思放在这些小书上。嵇立群从小喜欢文学,曾给出版社写一些相对通俗的作品,“虽然自己觉得可以这样写,但在学术圈,对你评职称就没有任何意义。国际政治专业的教授怎么能写评《三国演义》的文章呢?”嵇立群甚至因为好几年没写大部头的学术专著,评职称时很吃亏,2009年快退休的时候,才被评上教授。

  “现在即便是让这些学者写普及的东西,很多时候,普通读者也可能看不懂。”嵇立群说,像他爷爷嵇文甫那样的老一代学人,学问就装在脑子里,而现在的学者积累知识是靠做卡片,存U盘,往往学问还没进脑子,就全跑了。“所以我说,老一代大家写的东西,表面看起来好像很容易,但实际上都是融会贯通、积累了一辈子才有的结果。”对此,瞿林东也说道,“李长之先生写《司马迁之人格与风格》,一个暑假就写成了,可是你知道他教书教了多少年?他只是趁着暑假,把多年的积累反映了出来。”他认为,当年的学者从没有想过要成为什么大家,他们写的随笔每一条都是有多年思考、多年积淀在其中,一本书常常要多少年才写完。“相比之下,现在的学者几个月就完成一部书,他们哪有那么多思想?有时候恐怕就是为写书而写书。”瞿林东说。

  也因为如此,瞿林东坚持认为,还是在已故学者中寻找线索更稳妥,只是选题范围需要进一步拓展,“在以哲学、社会科学为主的基础上,可以谨慎地选择一些通俗的自然科学著作。”瞿林东说,比如历史地理学家史念海关于黄土高原森林植被变迁的一些文章,和现实有密切的联系,可以考虑收进来。此外,竺可桢有一篇非常有名的文章《中国近五千年来气候变迁研究》,大概二三万字,可以配合他的多篇有价值的日记,一并出版。

  但韩敬群仍旧认为,寻找当今学者写小书的路,越是艰难越要走,“出版界和学术界需要达成共识,携手一起来做。”学者需要沉下心来,而编辑更要把自己的出版创意与学者进行很好的沟通,“如果能给作者提出好的创意,对作者有启发、有帮助,或许他不会轻易拒绝。”

  和“大家小书”有关联的书

  ■《跟大师学国学》

  中华书局出版(大师名作,写给年轻人的国学好读本)

  ■《新世纪万有文库》

  辽宁教育出版社出版(中外名著的珍善版本,1997年、1998年出版,还有产品在售)

  ■《中学图书馆文库》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大家所著文学、历史、哲学、语言学等各类普及读物)

  追问

  “大家小书”

  是本什么书?

  “大家小书”是北京出版社于2002年推出的传统文化品牌图书,其最畅销的品种,单本销量已达10万册,最少的也有1万册左右。

  在动辄几十万字的图书市场中,薄薄的“大家小书”甚至很容易就淹没在书店的书架上。但许多读者认为,这套丛书的分量非但不小,反而相当重,是各个领域的经典之作。丛书收入的作品,深入浅出,既展示了大师们的学术成果,又引领普通读者一窥学术堂奥。

  该系列涉猎广泛,收罗宏富,包括文学、历史、哲学、艺术、佛教、社会学、语言学等多门学科。有的引导文学的欣赏,如夏承焘的《唐宋词欣赏》;有的介绍入门的路径,如顾颉刚的《中国史学入门》;有的传道授业解惑,如赵朴初的《佛教常识答问》;有的是一门学科的概述,如姜亮夫的《敦煌学概论》;有的是对学科历史的扫描,如刘叶秋的《历代笔记概述》;有的贯通科学与人文的界限,如竺可桢的《天道与人文》……

  据介绍,“大家小书”有少部分作品已进入公版期,但大部分还涉及版权问题,尤其对于已故作者的作品,出版社因此要千方百计找到家属商定版权等具体事宜。

  大家到底如何

  写小书?

  高立志特别为萧望卿的《陶渊明批评》一书加了腰封,这在“大家小书”丛书还是头一次。红色的腰封上,写着“带着创作的想象力,以美文写学术,欣赏日常生活诗化的陶渊明”。高立志认为,今天不少学者离开专业术语就不能写作和思考,加之所谓对接西方的规范化和电脑粘贴的便利性,把文章弄得语言无味,面目可憎。“相比之下,《陶渊明批评》作为学术文章没有一行难以理解的句子,通篇写得如此之美。这对今天的学术写作是非常有借鉴意义的。”高立志说。

  探究大家写作的细节,会让我们的感受更加强烈。“大家小书”收入了文学史家、古典文学研究家季镇淮所著的《司马迁》,从季镇淮关门弟子夏晓虹的研究文章中可以窥见,一位大家时刻把读者装在心中,尽心普及学术的用心之深。“以大学者的手笔为非专业的读者写作,既要避开那些过于狭隘的专学考据,照顾一般读者的兴趣;又须在概要叙述的同时,显示专家独到的心得。”夏晓虹如此总结道。

  季镇淮一直以来有一个观点:文学研究者如果丧失了对语言美感的追求,便愧对研究对象。而夏晓虹认为,老师流畅自如的行文风格,是刻意经营的结果。季镇淮早年就读西南联大时,受教于闻一多、朱自清两位导师。“闻先生的古典文学研究功力与遣词造句的考究,以及朱先生在《经典常谈》等书中所表现出的平易近人,给他很大启发。”夏晓虹说,她多次听老师表达过这样的意思——古代文学的论文也应该写得像“文章”一样讲究。但这并不意味着放弃或减少考辨的工作,而是强调专业著述不该因为填砌材料、文字艰涩,而拒人于千里之外。

  事实上,夏晓虹也发现,季镇淮是将大量考据的工作压在纸背。《司马迁》全书不过十万余字,而脚注多达236条,引用古籍及近人、今人著述数十种之多。也因为极大地发挥了注释的功能,才使正文避免出现赘疣,得以干净、流畅地叙事、议论。不过,夏晓虹也提到,季镇淮并未因《司马迁》是一本面向非专业普通读者的小书,而完全用白话译述取代文言。“他喜欢间或在现代语体中插入古文散句,以调节语气。”夏晓虹说。

  《司马迁》初版于1955年,再版于上世纪70年代末。季镇淮在《再版前言》中提到,其所做的最大改动,是“把司马谈《论六家要旨》和司马迁《报任安书》全篇抄录在书中”。这样做的目的是“考虑到文章的重要性和读者参考上的方便”。本报记者 路艳霞

【编辑:宋宇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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