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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金曾豪:文学当使人高尚

2014年03月21日 15:50 来源:苏州日报 参与互动(0)

  金曾豪,1946年生,常熟人,国家一级作家,研究馆员,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曾出席第6届、第7届全国作家代表大会。

  金曾豪是中国当代重要儿童文学作家,出版专著40余部,四次荣获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作品还多次获全国、省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国家图书奖、中国图书奖、冰心儿童图书奖、紫金山文学奖等重要奖项。戏曲作品获得中国戏剧节优秀编剧奖和中国曲艺最高奖牡丹文学奖。

  其重要作品有:长篇小说《苍狼》,散文集《蓝调江南》,短篇小说集《小巷木屐声》,以及长篇小说《青春口哨》《狼的故事》《秘方秘方秘方》《鹤唳》《绝招》《义犬》《男孩不带伞》《芦荡金箭》等。

  金曾豪是一位富有责任心的作家,“文学应当使人高尚,使人高明”是他一贯的文学主张。

  前辈说,我的气质适宜当个儿童文学作家

  苏周刊:从1974年开始您就发表文学作品,您还记得您发表的第一部作品吗?

  金曾豪:高中毕业时,我遇上了“文革”,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在到处做临时工的同时,我坚持业余写作。那时没有电脑,一支笔、一沓纸、一盏灯陪伴了我许许多多个清贫而丰富的夜晚。稿件寄出去,有时能收到清样,但最后总是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发表出来。其实,那时候发表作品,报刊编辑部是要对作者进行政治审查的。我家庭成分不好,是没法通过政审的。那时年轻,不谙世事,我开始并不知道这个。后来,我姐姐在文化站站长那里弄明白了怎么回事,回来拉着我的手,摸着我手上被笔磨出来的老茧,眼泪哗哗地流,说:“弟弟,我们不写了,我们不要写了好吗?”

  但即便是在那些不正常的年月,还是有很多人关注着我,扶持着我。有一天,我突然收到了县文化馆的通知,让我参加苏州地区一个文学创作学习班(笔会)。笔会期间,我当场写出了一个短篇小说《石榴花开》。学习班的辅导老师是儿童文学作家赵沛先生。他很欣赏我的这篇小说,等到《新华日报》副刊编辑王劭来学习班选稿时,他推荐的第一件作品就是《石榴花开》。王劭老师找到我时,我说:“王老师,我希望你指点我的习作,但你不必带走稿件,因为我是通不过政审关的。”年轻气盛的王老师已经在赵老师那里了解到了我的情况,说:“不让你这样的年轻人发表作品,没有道理啊。我现在就告诉你,你的政审,我通过了!”小说很快以整版的篇幅在《新华日报》发表。这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处女作。

  苏周刊:1974年到1981年这段时间,您创作的作品多次在国家级、省级文学报刊上发表,有的作品还入选了人民文学出版社的《小说年选》,这期间您印象最深的作品是什么?

  金曾豪:我的文学之路是从成人文学起步的。这个阶段的作品主要有短篇小说《险幌》《拐杖》《梅塘三宝》《老井》,中篇小说《野种》《叫化鸡传奇》《荒唐白马寺》等,短篇小说《险幌》收入人民文学出版社的年度《短篇小说选》,《叫化鸡传奇》收入中国家族小说选集《九姨太》一书。

  苏周刊:如果按这条路走下去,您也可以成为一位知名的作家,可是您却调转身,转向了儿童文学,是什么促使您有了这么大的转变?是因为心灵的震撼,还是心中原存有创作儿童文学的情愫?

  金曾豪:我从小阅读过许多中外儿童文学作品,深知儿童文学对社会风气、对人性的净化、对未来民族性格的铸造能起到重要的作用。少年儿童时期,正是一个人在心灵上打底色的时期,过了这个年龄段,教育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十年浩劫刚刚结束,一些青少年缺少信仰,不求上进,令人担忧。这不由得使我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代。尽管那时我们年轻的共和国还不够富裕,但人们的精神状态是昂扬的积极的,人与人之间很讲究友爱,生活里充满爱,充满希望。我急切地想重现这些美好的东西,让孩子们感受爱,感受美,追求人生的价值,帮助他们构建较为完美的人格。出于这样的愿望,我写了两个取材于我少年生活的短篇小说《芦花公公》和《踏雪》,分别寄给上海的《少年文艺》和江苏的《少年文艺》。两篇小说很快刊出,算是我儿童文学的处女作吧。

  江苏《少年文艺》主编顾宪谟先生专门来常熟找到我,鼓励我继续为他们的刊物写稿。上海《少年文艺》主编任大星先生来常熟少年之家参加一个活动,也打电话约见我,同样鼓励我继续写少年小说。两位前辈都说我的气质适宜当个儿童文学作家,说我的文思和文笔十分适宜儿童文学的写作,坚持写下去会成大器。

  年轻人太需要师长的鼓励和支持了。我一口气写出了一组儿童文学作品,刊出后得到了评论界的关注。著名儿童文学评论家周晓先生在《人民日报》著文推介我的作品,《儿童文学选刊》连续选载我的作品,称赞我“成功地把乡土文学带进了中国的儿童文学”。许多儿童文学报刊纷纷向我约稿。就这样,我逐渐把主要的精力从成人文学创作转向了儿童文学创作。可以说,这样的转身一开头是主动的,后来就多少有点不由自主的样子。

  苏周刊:为什么这么说?

  金曾豪:要应儿童文学报刊的大量约稿。由于工作关系,我还得不断创作戏剧和曲艺作品,这样就没有时间和精力再搞成人文学写作了。

  让文学来引导孩子直面真实的社会

  苏周刊:其实儿童文学创作的道路可能会比一般创作更为艰难,这是个寂寞的事业,关注的人不多,从事的人更少,再者要符合少儿的口味,本身也有难度。这些您当时有没有考虑过?

  金曾豪: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的儿童文学正进入一个拨乱反正、向真正的“儿童”和“文学”回归的时期,儿童文学报刊大量复刊创刊,很快进入了一个发展和提高的高潮期。我遇上了中国儿童文学空前优越的发展时期,也算为中国儿童文学做了一点点工作,觉得很幸运。

  事实上,我的儿童文学写作常常得到小读者们的推动。谁说搞儿童文学创作寂寞啊?我觉得很热闹。在北京的一次颁奖会上,我的发言题目就是《热闹的儿童文学》,《人民日报》全文发表了这个发言稿。

  苏周刊:您的第一本儿童文学集《小巷木屐声》出版后,当时孩子们的反响如何?他们喜欢这样的作品吗?

  金曾豪:以《小巷木屐声》《有一个小阁楼》为代表的、我的初始阶段的作品,大多取材于我自己的儿时生活,期望把高尚的人情美传递给孩子们。有一次,我在上海卢湾区少年宫参加儿童文学作家和少年们的活动,《小主人报》的一位小记者采访我,说:“您作品中的主人公纯洁高尚,但我们的大人们认为这不可学,如果学了,会在现实生活中吃亏。”坦诚的提问推动了我的思索。是啊,儿童文学应当培植孩子们的崇高精神,展示生活的光明和美好,但与此同时,我们也有责任、有选择地让他们了解生活的另一面。出于这样的思考,我创作了《黑茄克,黑茄克》《黑豹奇遇》等作品,与孩子们一起体验人生的难以避免的困难、尴尬和无奈。

  苏周刊:所以您的作品主题由最先展现的人性善,转为展示人性恶的方面。当然我们知道真实的社会本来就是良莠不齐鱼龙混杂的,成人文学中这样的真实俯拾皆是,而在儿童文学中来表现,大人们会不会又反过来担心会把孩子教坏?

  金曾豪:其实有时候我们应该相信孩子们的判断能力,关键是我们怎么来引导。所以我说的是“有选择地”让他们了解生活的另一面。毕竟儿童文学不宜太沉重,太灰暗,“轻舟难载千斤愁”。我的另外一些小说如《感谢风筝》《白皮箱》等呼吁多给孩子们一些理解。作品发表后,小读者们在来信中诉说他们种种不被理解的苦恼。这一类信读多了,我发觉不少孩子对“理解”的理解不全面,有的甚至很偏激。他们要求事事处处无微不至地被理解,而不大想到去理解别人。于是我很快写出了《秘方秘方秘方》等小说,来和小读者一起寻找小男子汉。我甚至写了《狼的故事》和《魔树》等来呼唤自强意识。

  还有一次,我印象比较深刻,那是1991年初夏,江南遭受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为拓开太湖泄水道,保证苏州、无锡等重要城市的安全,红旗塘坝、大鲇口坝和沙墩港堤相继被炸开。上级让常熟做好准备,如果水位持续居高不下,将忍痛炸开望虞河大堤,到时号称“年年熟”的常熟,在短时期内将成为一片泽国!得知情况后,我冒雨登上虞山,眺望常熟的万顷锦绣,不由得内心鼓荡,喉头发紧。就在此时,却遇见一群中学生,小小年纪竟是反常得凝重。经过交谈,我知道了他们竟是怀着与我相仿的心情上山来的。我想:这场洪水,对我们这个城市的许多青少年来说,可能是相当重要的或许能给这一代人补上和平年代常常缺少的人生一课。我和孩子们探讨了很多人生的问题,这非常有意义。创作长篇青春小说《青春口哨》的念头就在这一刻回响在我的心头。就这样,《青春口哨》《男孩不带伞》《绝招》等一批小说相继问世。

  在动物小说中展示竞争的意识和奋斗的精神

  苏周刊:上世纪九十年代是您儿童文学小说的黄金时代,这一时期《魔树》《青春口哨》等重量级小说纷呈出现,您继续在解答着您的“男子汉方程式”外,同时又转战到儿童文学小说的另一个战略要地——动物小说,这又是为什么?是内心的需求,还是市场的迎合?

  金曾豪:几乎在所有的东方童话中,大灰狼都是声名狼藉的反角,正面形象总是小白兔、小山羊这些弱小的生物。在充满竞争的二十一世纪,这种“以弱小为美”的传统意识显然不利于民族的强盛。狼这种动物充满奋斗精神,它们拼死争当强者的精神实在是挺能激励人的。我的第一部动物小说《独狼》就是写的狼。把狼这种动物当作作品的正面主角,在当时颇有刺激性,有点离经叛道。这部小说发表后好评如潮。编辑和读者都希望我把狼的故事写下去。我很快写出了续篇《囚狼》,写这条独狼被捕后在动物园的囚笼里依然有所作为的故事。读者更兴奋了,强烈希望我写下去。写一条囚笼中的狼太难舒展了,怎么办呢?我在小说中“制造”了一次地震,让囚笼中的狼逃了出来。这条狼在余震中被夹断了尾巴,江南人把它误当了一条狼狗。这就给这条狼有了一次当狗的机会。但独狼坚守本性,拒绝了这个机会。在续写完狼系列的第四部《原狼》,有出版社联系我把这四个中篇合成为一个长篇出版。这本书得了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影响被扩大,不少刊物和出版社向我约写动物小说。我就这样开始了动物小说创作,一发不可收,写出了《狐的故事》《绝谷猞猁》《鹤唳》等长篇小说。之后又写出了《苍狼》《义犬》《狐狸敲门》《白色野猪》《紫色的猫》等长篇和《小鹿波波》《青角》等一系列短篇动物小说。中国动物小说创作起步很晚,真正意义的动物小说的出现,其实就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事。中国的动物小说作家当时只有沈石溪、梁泊等为数很少的人,我在当时加盟,或许也能算得上是第一批的作家。

  苏周刊:创作了那么多的动物小说,是如何接近动物的?对动物的特性是如何了解的?难道物性与人性是统一的?

  金曾豪:关于我的动物小说观,主要有两点。一点是“大自然视角”。在大自然看来,天地间的生物都是平等的。动物小说作家不能以人类利害去观察动物。再一点,动物小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小说,要和寓言、童话、故事严格区分。

  江南连像样的森林都没有,这对写动物小说不利。但我写的大多是与人类关系密切的动物,就避开了这个软肋,且容易与别的动物小说作家相区别。有时候,这反而成了我的长处。我从小养狗,对狗很熟悉。那时养狗可不是养宠物,是散养,要为狗的生计操心负责,是“轰轰烈烈地养”,得真正把狗当成朋友来对待。狼、狐与狗都属犬科动物,熟悉了狗(不是宠物的狗),再读动物行为学方面的书,理解狐与狼就不太难。“白色的野猪”是家猪野化而成的,我小时候养过猪,写起来也很顺当。鹤这种动物很“中国”,很“道家”,一想起来就有诗意,就有哲理,拿起笔来如有神助。上海《东方剑》杂志约我写警犬,我说我可以写狗,但对警犬不熟悉。杂志社就安排我去浦东一个警犬基地体验生活。我后来写出了《警犬66号》,受到小读者欢迎。再后来写《义犬》也从那次浦东体验中得益不少。

  真正出色的大家都是地域文化代言人

  苏周刊:到了新世纪,您的儿童文学创作又有了不同,如《芦荡金箭》和《蓝调江南》,之前的儿童文学小说里也有江南的体现,但在这两部小说中集中体现江南的神韵,是否是又一次突破和转型?

  金曾豪:2004年,在深圳一个颁奖会上,我遇到了《小兵张嘎》的作者徐光耀先生。老作家80多岁了,身体硬朗,说起张嘎子来还是滔滔不绝。这样我就想起了我们常熟的沙家浜这块题材。抗日战争时期,江南也涌现过许多少年英雄的故事。《江苏人民革命斗争群英谱之常熟分卷》 就收录了少年抗日故事十多个。作为江南的儿童文学作家,我觉得我有责任写一写这块题材。

  一个民族不能没有英雄主义。没有英雄崇拜的孩子往往会缺少战斗激情和奉献精神。战争离开我们很远了,优裕地生活在当代的孩子特别应当补上英雄主义这一课。长篇小说《芦荡金箭》写的就是英雄主义。但就本质来看,这还是一部关于成长的少年小说。

  这是一部富有传奇色彩的作品,但又有较浓郁的江南味道。我觉得,在烽火连天的战争环境下,江南人的生活依然弥漫着吴文化的美质,这一点也是对侵略者的一种蔑视。

  苏周刊:一般的文学研究者把您的儿童文学作品分为“少年小说”和“动物小说”两大类,您却把它分成三类:小男子汉系列、大自然系列和江南系列,这只是分类上的不同,还是有别的涵义?

  金曾豪:作为一个地道的江南人,江南的文化早就融化在了我的血液中,一写作品,不管是何体裁,流淌出来的文字很自然的就有江南的味道。我之所以要另立一个“江南系列”,是想向小读者们、特别是江南的小读者们强化一个文学的地域色彩。

  我的散文集《蓝调江南》写的是传统江南的风情之美和人情之美。这些遥远而陌生的生活、这些多少有些老式的舒缓文字不但赢得了成年读者的青睐,还意外地得到了小读者的喜欢。常熟的一位中学生在报上发表文章谈他的读后感,说:“我们脚下这片土地原来是这样美妙啊!”这使我非常欣慰。

  苏周刊:真正出色的大家,就像老舍代表北京,沈从文代表湘西一样,都是地域文化代言人,您是代表阳澄湖和沙家浜发言的,是否也有这样的良苦用心?

  金曾豪:是潜意识里就有的江南情结,故乡情结。

  苏周刊:您还创作了不少戏曲作品,也多次获奖,比如您创作的《谢方正进京》《杨乃武出狱》 获第三届中国戏剧文学奖铜奖和第十届“中国戏剧奖·优秀编剧奖”,《山歌王奇情》《千里寻宝》《田阿桐》和《相约星期二》先后获第一、第二、第三和第四届中国评弹艺术节最高奖——优秀作品奖,《千里寻宝》 获中国曲协第三届牡丹文学奖。这些也是您很喜欢的创作领域吗?

  金曾豪:评弹不但能评世道,正人心,还能滋养人的优雅的生命情调,我一向认为苏州评弹是吴地的文化瑰宝,一直为当代江南少年疏远评弹艺术而惋惜。我从小喜欢听苏州评弹,我感谢评弹对我的文学熏陶,我曾写过一篇文章,题目就叫《评弹是我的第一个文学老师》。戏和曲艺有更大的可能走近老百姓,在更大范围里影响世道人心,我很看重,虽然写作起来要比小说散文更难把握。

  苏周刊:您最近在创作哪些作品?

  金曾豪:还在写江南系列的散文,想出一本《蓝调江南》的姐妹篇,书名是《田园江南》。上一本写的是江南小镇,这一本写江南的乡村。写着江南,越觉得江南的美,江南文化的美。江南文化是优质的文化,我太想把“江南”留住了!

  还在写动物小说。

  最近还专门为中小学生创作了一台道德和礼仪教育的小品,已在排练之中。

  苏周刊:简要谈谈您这几十年儿童文学创作最深的体会是什么?

  金曾豪:热爱生活,恪守纯真,有人文情怀,有精品意识。□黄洁

【编辑:上官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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