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在梁庄"作者梁鸿:村里人很骄傲自己故事被写
参与互动(0)35岁时,在中国青年政治学院教中文的女教授梁鸿,决定恢复文艺青年的身份,不想再写“和内心情感联系不上”的学术文章,她带着儿子回到老家河南穰县,住了5个多月,交出10多万字的纪实性乡村调查《中国在梁庄》,轰动文坛。
去年,40岁的她,又捧出一本《出梁庄记》。同样是梁庄,一个是回家,一个是离开,道出了农村与城市之间,复杂的纠结。
昨天,梁鸿出现在杭州晓风书屋,优雅短发,黑色长裙,语速超快,抖出一个又一个有趣的老家故事,和钱报读书会的读者们,回忆故乡的点滴。
父亲全程跟进
帮她记录梁庄
虽然在梁庄住了20年,但离开家10多年了,梁鸿还是有点“隔”,那些七大姨八大姑的模样变了,她也怕认不出来,所以,两本书的写作,她有个长期“合作伙伴”,就是父亲。
“他可骄傲了,现在特别拽,觉得他闺女离不开他了。”梁鸿笑着说,2008年回家采访,父亲全程跟进,她不知道该怎么拉家常,但只要父亲一出现,场面就开了,话匣子全部打开。
《中国在梁庄》里,写的全是农村个体的生活与遭遇,王家少年、芝婶、五奶奶、堂叔、清道哥……原汁原味的方言,朴实而生动,这是梁鸿不停倒带听录音记下的。她发现,他们说的话非常丰富,连汁带油,历史内涵和内心情感,远远大于她的任何总结。
“农民工这个词,是最符号化、单调的一个词,它忽视了每个生命的欲望和需求,所以我的愿望就是,把梁庄一个个人的表情,怎么哭,怎么笑,活生生地呈现在你面前,他是一个人,和我们一样。而写故事,就是写人。”
所以,这位梁庄的女儿回到家,端着一碗饭,就去好几家走动,听各种唠嗑,她听到了什么?
农村老人在家很基本的一个状态,就是帮各户人家带孩子,直到生命最后一天,倒了。梁鸿采访过的一个奶奶,居然同时带7个孩子,“她们无法享受任何生命的活力,无论是钱,还是精神。”
五奶奶是其中一个。有一天,她在屋里做饭,她带的一个孙儿宝儿掉进河里死了。从那之后,五奶奶就住到河边的茅草庵里去了,一住5年。
后来,她写《出梁庄记》时,在青岛找到在一家镀金厂打工的宝儿的妈。“一开始,她不跟我说话。有一天夜晚我说,婶婶你和我说点什么吧。她开口第一句话是:自从宝儿死之后,我12点之前从来没睡着过觉。”
“我去青岛七八天,一直不敢跟她提宝儿的事,但是一个农村妇女,根本没有机会诉说。”她还提到一个细节,五奶奶看到儿媳妇,就给她下跪,说对不起。“这是五奶奶从没和我说过的。我们总说,农民是愚昧的,情感是愚钝的,其实,他们只是无人诉说,生活很少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村里人很骄傲
因为她写了大家的故事
事实上,即便他们来到城市,也无法融入城市生活。
《出梁庄记》里,梁鸿采访了生活在10多个城市的梁庄人,她的这些老乡们,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也是老乡带老乡,堂哥的老婆又叫上堂弟的老婆,慢慢地,熟悉的人都凑在一起打工生活。“在城市中,他们又复制了一个个梁庄。农民生活在城市,反而更农民。”
这种尴尬的身份和境地,梁鸿深有感触,“城市在不断发展扩张,但农民离城市却越来越远,他们生活在夹缝里,在城市的边缘地带飘荡。”
有读者问,她写了这两本书,村里的人都知道吗?
“很多年轻人都知道,有个人还买了几十本分发给乡亲。乡长听说我一回来了就要请我吃饭,后来据说,是为了看着我,不让我乱采访。”但是,梁鸿能感觉到大伙儿都很骄傲,二堂哥一看到老乡就说,你看,咱妹子写了咱们自己的故事。
“他们知道有人真的在倾听。农民对自己的历史状态,并不清晰,有再大的困难,他也要活下去。但一旦有人看着他的眼睛,他会极其诚恳,希望得到一种尊重。”
明天,她要到央视去录制一个读书节目,父亲也要上镜。一开始,她并不愿让父亲露面,但是一想,一个农村老人如果上了电视,就会特别开心,“我想满足他的虚荣心,可以有个东西回老家炫耀炫耀,快乐就好。” 记者 马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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