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人艺新院长任鸣：若不让排戏相当于要了命(图)

任鸣

　　昨天，恰逢北京人艺62岁的生日，刚刚上任新院长的任鸣和往常一样，穿着老北京布鞋，摇着折扇出现在北京人艺三层他的办公小屋里。房间本就不大，又堆满了无数的报纸杂志，几乎没有下脚之地。他只好请记者挪步到会议室里采访，手里还捧着《油漆未干》、《哗变》等一摞剧本。

　　采访过程中，他的手机一直不断收到信息，他说大部分都是得知他当选院长消息后跟他联系的，“尤其是昨天《北京晚报》发了这个消息，结果手机一下子就被短信挤爆了，很多人都说是看了晚报知道的，一直到夜里一点多还有人给我发信息。”任鸣用的是一款早就停产的诺基亚手机，只有接打电话和短信的功能，短信多了存不下。很多人都劝他换台新的智能手机，但他却坚决不肯：“我希望远离手机、远离信息，能不用就不用。有的时候我九点多就关机了。”

　　对于任鸣来说，他喜欢过一种简单纯粹的生活。就像他从十八岁立志当导演就没有动摇过志向；中戏毕业后将近三十年一直就在北京人艺一个单位工作；他说自己“一辈子就想做一件事”，而这件事就是当导演。“18岁我就立志当导演，这是我一生的事业和追求。当时我写了一首诗 ：‘言志一口气，万难死不休。今声誓出口，一生不回头。’我就从来没有改过志向。而且我很幸运，我的人生理想在我27岁的时候就实现了。我最大的快乐就是排戏，每排一个戏都给了我满足。” 50岁时，任鸣又作过一首自题诗，写道：“吾辈一生只懂戏，万般与俺没关系。不图虚名不贪钱，把戏排好便可以。”

　　生在北京、长在北京的任鸣热爱戏剧，源自于骨子里的基因和从小的艺术熏陶。他母亲曾在北京人艺当过演员，跟于是之演过戏。而任鸣高中毕业时，宁肯待业三年在家，或去剧团里跑龙套，也不愿意服从分配去烤鸭店或是当司机，他坚信自己肯定会考上当时三年才招收一次的中戏导演系。事实果真如此，中戏考试时，他的小品和讲故事两项专业考试成绩全是五分满分。他以专业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中戏，五年的学习，他没谈恋爱，专业课成绩全是五分满分。

　　任鸣27岁毕业的时候，学校原本想让他留校，当时担任北京人艺副院长的林连昆亲自去学校调任鸣的档案都被拦住了。直到时任北京人艺第一副院长的于是之亲自找了中戏校长徐晓钟，这才放任鸣去了北京人艺，从此走上了他最钟爱的导演道路。“人艺塑造了我，我在人艺成长。没有人艺，我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任鸣说曹禺的这三句话对自己影响极为深刻，一直到现在，他都以这三条为自己创作的准则。从传统京味戏《北京大爷》、《全家福》、《王府井》，到外国经典戏《等待戈多》、《油漆未干》、《情痴》、《玩偶之家》；从历史剧《知己》、《我们的荆轲》，到都市情感剧《第一次亲密接触》、《男人的自白》、《合同婚姻》……如今，他执导了大戏小戏72部，新戏《理发馆》也在酝酿中。他说，自己这一生的目标是排100部戏，“导演的黄金时期是55岁到65岁，我还没到呢！”

　　作为北京人艺第一个导演院长，任鸣认为自己多年的导演经历，也是从事剧院管理工作的优势。“上中戏的第一天，老师就曾教导我们说，导演就是组织者，必须要有组织能力。只不过，导演是以艺术为中心，院长则是以整个剧院为中心，思考问题的角度确实不一样。谁也无法预测未来，但我会尽自己的全力，只有努力了，才能问心无愧。”

　　十问任鸣

　　记者：您前天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任鸣：我去了吕中老师家，和她商量新戏《理发馆》创作方面的事情。

　　记者：有没有担心当院长会影响自己的艺术创作？

　　任鸣：以后肯定要少排戏了，更多的精力和工作重心将在管理上。最近我推掉了6部戏。但我说了，只要能让我排戏就成。要是不让我排戏，那就相当于要了我的命。

　　记者：那在您心目中，更看重“导演”和“院长”哪个身份？

　　任鸣：当然是导演。戏剧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我深以作为人艺的导演而骄傲。

　　记者：您和前三任院长都在一个领导班子中共过事，他们都给您留下什么样的印象，对您当院长有什么启发和经验？

　　任鸣：曹禺、刘锦云、张和平都既是管理者，又是艺术家，都是性情中人。作为人艺这样一个剧院，不管谁做院长，最核心的还是要出戏、出人；出戏剧经典，出艺术大家。

　　记者：您的施政纲领是什么？

　　任鸣：我才当了两天，还需要慢慢思考。我的态度是，要稳健，要务实，要奋斗，要有经典剧目，要有老戏新排，要有所作为；不要急，不要浮躁，不要急功近利。

　　记者：人艺一直有两派观点，一派强调要坚持传统，但也有一派呼吁创新。您怎么看？

　　任鸣：人艺有自己的传统，不能扔，要有传承。继承非常重要，但发展和创新也非常重要，一定要发展。我的观点是既要接受传统，又要发展创新，并且要允许创新发展过程中的失败。

　　记者：人艺的艺术家这么多，这么有个性，您打算怎么管理？

　　任鸣：人艺的艺术家都个性鲜明。我会充分尊重艺术家的才华个性和创作自由，给所有的人提供更好的环境和最大的空间，不遗余力地为艺术家们争取最好的福利。

　　记者：人艺现在缺不缺导演？

　　任鸣：我认为不缺。从老一辈来说，还有林兆华、顾威、蓝天野；我们这一代除了我，还有李六乙，以及杨立新。我觉得像冯远征、何冰、宋丹丹他们其实都有导演思维，都可以当导演。北京人艺历史上演员转行当导演的很多，蓝天野、苏民、顾威、林兆华都是。年轻一代的导演还有唐烨、徐昂、韩青、王鹏……光这些导演的戏都排不过来。

　　记者：那编剧呢？

　　任鸣：人艺有十一个伟大的荣誉编剧，他们还都愿意为人艺写戏。像莫言在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之后，还表示要给人艺写戏；还有邹静之先生，我已经导了他的四个戏了；叶广芩的作品也特别适合改编成舞台剧……明年就将有一位非常有实力的作家，给人艺带来一部大戏。

　　记者：您认为人艺未来的演员管理会是一个很大挑战吗？

　　任鸣：人艺的演员一直是实力非常强的，除了大家熟悉的中年一代的名演员们，现在像王斑、于震、王雷、谷智鑫、孙茜、于明加这些年轻一代也非常火，他们在外面拍影视的片酬极高，甚至已经高过了他们的前辈，但是他们都表示随时愿意回人艺排戏。

　　记者王润 J069 邓伟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