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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水师美籍洋员忆甲午海战:尸体累累 骨肉横飞

2014年09月15日 13:54 来源:齐鲁晚报 参与互动(0)

  陈京莹家书原文

  在一场海战中,一支海军舰队战死或以身殉国、尽节已终的将领,占到高级指挥军官半数以上,这在世界海战史上极为罕见。在中日甲午战争中,北洋水师11名管带7名殉国,近3000名官兵血洒海疆。

  但,这并不能改变战争结局。他们越英勇,就越反衬清政府无能,反衬战略出错所造成的代价之惨重。    

  两封写给父亲的家书

  9月的威海天高云淡、海风悠悠。刘公岛静卧在威海湾湾口,像母亲怀里的孩子。

  两甲子之前的这里却没有这样的平和静谧。1894年,31岁的陈京莹在写给父亲的一封家书中这样描述当时的形势:“兹值土匪作乱,高兵大败,将至王城,危在旦夕。”

  家书字里行间,对国家的忠心、对亲人的关爱,表露无遗。

  陈京莹的这封书信中没有注明时间,但从家书所言的时局分析内容推断,这封家书可能写于7月12日英国调停失败之后,7月25日甲午丰岛海战之前。

  作为清朝北洋水师主力舰“经远”舰驾驶二副,陈京莹此刻已经预料到,在不久的将来会与日军海军“恐后必战”。

  陈京莹的这一封家书没有写完,最后一句“有家眷在威海者,将衣”后突然停笔,似被急事所打断,戛然而止。

  他的另一封家书写于黄海海战前日。

  如今,这两封感人至深的家书被保留在中国甲午战争博物馆中。

  陈京莹以一个军人的敏锐视角,客观、理性地分析时局动态,向家人介绍了日本蓄谋侵华已久;朝鲜局势动荡起因;日本出兵暗藏祸心,以苛刻条款要挟中国,为挑起战争作准备;同时还谈了自己对于海、陆战的见解,以及对清廷战和不定、避战自保、寄希望于外国调停之举的担忧。

  他也用朴实无华的语言表达了自己为臣尽于忠、为子尽于孝的朴素情怀。“伏望勿以儿为念。且家中上和下睦为贵,则免儿忧愁于地下矣!若叨鸿福,可以得胜,且可侥幸,自当再报喜信。幸此幸此!”

  在信中,陈京莹表示,大战在即,军人应以保卫国家为天职,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但尽忠不能尽孝,忠虽以移孝作忠为辞,而儿不孝之罪,总难逃于天壤矣!”慷慨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令人感怀;字里行间,对国家的尽忠之心、对亲人的惦念之情表露无遗,读之令人潸然泪下。

  时间闪回到1894年的9月17日。这天,执行护航任务的北洋舰队,在黄海大东沟海域遭到日本联合舰队的突然袭击,爆发了中国近代史上规模最大的一场海战——黄海海战。

  海战中,北洋舰队虽腹背受敌,形势不利,但广大官兵毫不气馁,浴血奋战。时任北洋海军主力舰“经远”舰驾驶二副的陈京莹随舰出战,海战中,他密切配合管带指挥,沉着机敏地驾驶舰船。

  邓世昌指挥的“致远”舰被日舰围攻击沉后,日本第一游击队“吉野”等四舰合力围攻“经远”舰,“经远”舰被划出阵外,势孤力单,中弹甚多,“船甫离群,火势陡发”。

  此时,陈京莹协同御敌救火,“发炮以攻敌,激水以救火,依然井井有条”。

  激战中,“经远”舰管带林永升、帮带大副陈荣等先后中弹牺牲。身为驾驶二副的陈京莹毅然接过了军舰的指挥权,毫不畏惧,奋勇抗敌,直到最后中炮身亡,时年仅31岁。

  与陈京莹、林永升、陈荣共沉黄海壮烈殉国“经远”舰官兵共有231人。

  对于这场铭刻历史的战争的结果,这名18岁即成为天津水师学堂第一届学生的年轻军官似乎早有预感,在战前的家书中,对于中日海军之间的战斗,陈京莹并不看好,“海战只操三成之权,盖日本战舰较多,中国只有北洋数舰可供海战,而南洋及各省差船,不特无操练,且船如玻璃也”。

  将士们的勇武无惧改变不了大清王朝的懦弱,战争的结局在开始之前已经注定。

  丰岛响起了枪炮声

  在黄海海战之前,北洋水师已经与日本海军有过一次交手。

  那是一个多月前的7月25日,在这天,丰岛海域响起了枪炮声,这是北洋水师第一次与日军接战。中日甲午之战的大幕正式拉开,这一天,也被视为开战之日。

  1894年7月25日凌晨4时,北洋水师“济远”、“广乙”两舰从威海出发,护卫爱仁、飞鲸等运兵船到牙山,并到大同江一带游巡。

  7时左右,日舰“吉野”、“秋津洲”、“浪速”驶来。7时45分,双方相距三千公尺时,日本第一游击队旗舰“吉野”突然向中国军舰发起炮击,“济远”、“广乙”二舰被迫进行自卫还击。丰岛海战的帷幕就这样拉开了。

  在敌我强弱力量极为悬殊的情况下,“济远”将士依然临危不惧,拼死搏战。

  在这场炮火的激烈交锋中,帮带大副都司沈寿昌一直在舰前屹立司舵,指挥炮手还击。由于沈寿昌沉着应战,指挥果决,士气大为振奋,多次发炮命中日本旗舰“吉野”,并击中了“浪速”舰的左舷船尾。结果“浪速”舰尾被击落,海图室被破坏。

  正在激战之际,不料日舰飞来一颗炮弹,命中“济远”望台,爆炸后一块弹片击中沈寿昌的头部。沈寿昌当即仆地不起。

  枪炮二副柯建章见帮带大副牺牲,义愤填膺,继续督炮击敌。但敌弹继至,柯建章洞胸阵亡。

  天津水师学堂见习学生黄承勋见大副,二副均亡,自告奋勇登台指挥,“召集炮手装弹窥准”。“正指画间,敌弹飞至中臂,臂断遂仆。”有两名水手立即把他抬进舱内急救,他摇头说:“尔等自有事,勿我顾也!”遂闭目而死。

  黄承勋从天津水师学堂驾驶班毕业后,被派上“济远”舰实习。黄承勋奉命赴援牙山,慷慨就道,抱必死的决心。行前,其至友医官关某在刘公岛为他饯行,酒酣时他嘱医官说:“此行必死!他日骸骨得归,惟君是赖。莫逆之交,爰以敦托”。

  将士们前仆后继,视死如归。

  丰岛海战之后,以“济远能战,日人犹图绘于报纸以为警备”。

  交战过程中,上午9时左右,悬挂英国国旗的运兵船“高升”号驶至牙山附近海面,适遇日本“吉野”、“浪速”、“秋津洲”三舰尾追中国济远舰而来,“高升”号由日舰“浪速”号的右舷侧海面上通过。

  9时30分许,“浪速”忽然直冲“高升”而来,挂出“下锚停驶”信号,并放空炮两响,以示警告。英国船长不敢违抗,立即遵行。

  “浪速”驶近距“高升”号四百米的海面停下,将舰上所有的二十一门大炮都露出来,用右舷炮对准“高升”号船身,并挂出第二次信号:“原地不动!不然,承担一切后果!”

  这时,乘坐“高升”号的清军仁字军营务处帮办高善继对形势的严重性已经有充分的估计,他面对严峻的考验,异常镇静,鼓励将士说:“我辈自请杀敌而来,岂可贪生畏死?今日之事,有死而已!”通永练军左营营官骆佩德、义胜前营营官吴炳文也齐表必死的决心:“公死,我辈岂可独生!”

  “浪速”上又挂出第三次信号:“立即斩断绳缆,或者起锚,随我前进!”

  将士们看到信号,弄清了日本海军大尉与英国船长交涉的结果,并且还发现英国船长下令准备随日舰“浪速”行驶,无不愤怒万分。高善继奔向英国船长提出强烈抗议:“宁愿死,决不服从日本人的命令!”  

  高善继见英国船长不予合作,便下令将他看守起来,并看管了全船的所有吊艇,不准任何人离船。

  直到中午12点半,中日之间交涉历时整整三个小时。在这场交涉中,以高善继为代表的中国将士,使日本妄图迫降的梦想归于幻灭。

  日本“浪速”舰挂出第四次信号:“欧洲人立刻离船!”

  “浪速”舰先对“高升”号试放一颗鱼雷,未能击中。接着,又下令六门右舷炮一齐瞄准,猛放排炮。

  在此危急关头,高善继意气自若,号令将士誓死抵抗。在“浪速”舰炮火的猛烈轰击下,两营士兵毫无畏惧,手持步枪,勇敢还击。

  即在“高升”号垂沉之际,中国将士依然视死如归,奋力与敌拚搏,一直坚持到船身沉没。

  高善继与骆、吴二营官,以及千余名士兵,其中除少数被外轮救起或凫水获生外,其余的八百七十一名官兵全部壮烈殉国。

  一个美国大兵的甲午情结

  黄海海战中,还有一人不得不提,他是一位美籍洋员,“镇远”舰帮带菲里奥·诺顿·马吉芬。

  马吉芬毕业于美国安纳波利斯海军学校,后加入中国北洋水师。在黄海海战中,他深受重伤,双目几乎失明。

  北洋水师全军覆灭后,他回到美国,终日奔走于美国当时各大舆论交流场所,到处演讲,叙说中国舰队的英勇作战,为中国舰队在西方遭受的不公正的舆论所愤慨。

  1897年2月12日,也是丁汝昌、杨用霖在刘公岛自杀的2周年纪念日,他在美国医院愤恨自杀,此时他年仅37岁。人们在他的病床上看到一张字条,“我的心属于中国,属于北洋水师”。  

  据他记载,在黄海海战之前,北洋水师鉴于7月25日在朝鲜半岛海面“济远”和“广乙”被袭击的教训,各舰皆卸掉舢板,只留六桨小艇一只。意在表示军舰的命运即船员的命运,一旦毁坏沉没,岂能侥幸求生或借小船逃跑,或忍受投降的屈辱。

  从马吉芬的记述中,可以看到战斗中北洋水师“镇远”舰的情况。

  “镇远”舰的士兵非常奋勇,“战斗中,十二吋炮炮长手执牵索正在瞄准之际,被打来的敌弹击碎头颅,粉碎的头骨打到周围的炮手。这时,在附近的另一士兵见其仆倒,立即伸手将其扶住,然后把无头躯体移交给后面士兵,自己取而代之,紧握牵索,矫正标尺,继续发炮射击。”

  在马吉芬看来,北洋水师士兵奋勇作战的事例不胜枚举,他为北洋水师鸣不平:“当镇远的前甲板被致命的大火燃烧时,各军官立即召集士兵,命令跟他一起救火。当时救火的地点正是三艘敌舰炮弹集中的地方,尽管如此,士兵们还是欣然从命,奔向九死一生的虎穴,无一表示踌躇。这又怎能称之为卑怯懦弱呢?”

  马吉芬记述,“舰内人员忘却在二百度高温的包围之中,专心职守达数小时。不久大火扑灭,但这些勇敢大胆的舵机室人员多数双目俱盲,无不焦头烂额。而舰内没有一名军医,只好一直等待军舰开到旅顺,其间他们的痛苦可想而知。”

  甲午海战后,北洋水师损失惨重,“当时尸体累累,骨肉横飞,真是惨不忍睹”。

  对于双方实力差距,马吉芬有清醒的认识,“我舰大炮少,特别是缺少速射炮。而敌人则不然。”

  作为一个参与者和曾试图为北洋水师正名的美国人,随着曾经效力过的北洋水师的逝去,以及世人对北洋水师士兵们的诋毁,马吉芬最终选择了离开。

  去世后,按照遗嘱,他的遗体上穿着北洋水师的军服,棺木上覆盖的则是黄龙旗。他的墓志铭上写着:“谨以此碑纪念一位虽然深爱着自己的祖国,却把生命献给另一面国旗的勇士”。

  “曾经威震东洋的清国舰队,如今已成过去一梦。他们忠勇的将士多数遭遇不济,为陆上官吏的腐败无能所误,与其可爱的舰队,同散殉国之花。”这既是马吉芬的遗憾,也是国人的遗憾。本报深度记者 朱洪蕾

【编辑:宋宇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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