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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余秀华的诗:挑战了我们时代的流行美学

2015年01月20日 10:20 来源:北京青年报  参与互动()

  ◎杨庆祥

  关于余秀华,我想起来的有这么一二。一是,数月前,诗人彭敏给我电话,说想在人民大学举办一场主题为“日常生活,惊心动魄”的底层诗人诗歌朗诵会,五个诗人中,第一个就是余秀华。京城此类活动极多,大多时候很无趣。但我读了余秀华的一首诗后,同意了。那首诗是《我养的狗,叫小巫》,其中一段是这样写的:

  “我跛出院子的时候,它跟着

  我们走过菜园,走过田埂,向北,去外婆家

  我跌倒在田沟里,它摇着尾巴

  我伸手过去,它把我手上的血舔干净

  他喝醉了酒,他说在北京有一个女人

  比我好看。没有活路的时候,他们就去跳舞

  他喜欢跳舞的女人

  喜欢看她们的屁股摇来摇去

  他说,她们会叫床,声音好听。不像我一声不吭

  还总是蒙着脸……”

  二是,在朗诵会现场,第一次见到余秀华,普通、朴素、沉默,被媒体夸大的生理疾患也不是很明显,是那种走在任何地方都很难引起注意的普通女性。按照我这种小资产阶级的审美,她几乎没有第二性征。但她的朗诵还是激起了全场的热情,她站着朗诵的时候,全身有非常明显的颤抖,几乎不能读完一首诗,最后以哽咽和眼泪收场。掌声极其热烈,还有无名的献花者,以及拥抱、赞美,如非我的适当控制,那次的五人朗诵会差点变成了余秀华的专场。

  我相信那一刻所有人都是真诚的。余秀华是真诚的,无名的听众和朗诵者是真诚的,当时我说了一句:在一个失聪的时代,这种朗诵有如天听。我说的那句话也是真诚的。但回过头来想一想,这种真诚的背后是否有某些夸张的成分?或者说,这种真诚可以持续多久?对于那天来的大多数听众来说,这一真诚的持久的时间大概就是朗诵会的那一个小时。当活动结束,他们钻入地铁,还会投身于自己可能毫无诗意的日常生活,但这没有关系,因为他们可以在下一个余秀华或者另外一次氛围中找到安慰,无论这个安慰是灵修还是茶道,是仁波切还是终南山隐士。我们这个时代的神奇之处就在于,我们可以将一切严肃的和不严肃的、高级的和不高级的、神圣的和卑贱的都煲成一锅汤——心灵鸡汤或者是孟婆汤。

  问题的关键之处更在于,这个“真”在余秀华这里能持续多久?在余秀华没有被微信朋友圈刷屏之前,她的诗歌不过是她对无常命运的痛苦回应,它最初和最高的美学都是“真”。它恰好挑战了我们时代的流行美学——在景观和符号的堆砌中越来越假的美学。这是余秀华让我们惊讶的地方。在这个真面前,对其诗歌进行艺术上的挑刺和指责都可能只是一种美学的傲慢,它当然有道理,但并没有深刻的说服力。一个拥有读写能力和精神景深的人大声地呼唤爱情、诅咒命运甚至是发泄情绪,这是一种具有原初创造性的力量,这种发自生命内部的真诚的写作,在我们这个彬彬有礼且充满了腐朽道德气息的时代,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

  余秀华还能坚持这种真吗?为了写这篇文章,我第一次去逛了她的博客,发现在人大朗诵会结束后,她写了一篇博文,在博文中她感谢了一长串的事物:具体的人和抽象的好心。那么,她接下来是否还要感谢各路媒体、TV、甚至是某些来自权力的含情脉脉的“关怀”?

  她怎样领受厄运的馈赠当然是她的自由。只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开始变形。那份真——独自面对命运并和命运死磕到底的真,还会在诗歌中蓄积起来并成为一种有力量的写作吗?所有的人都没有耐心来进行足够的等待,而真正的诗歌和真正的命运恰好需要这种忍耐。余秀华有没有意识到,其实她唯一需要感谢的就是这无常的命运本身,这么说我充满了道德的自责,毕竟,没有人天生就该受苦。从这一点来说,我当然希望余秀华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好且诗歌也越写越好。但如果她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好而诗歌写得越来越差,我也不会惊讶,因为,命运就是这么诡异,而人性,也从来没有圆满过。

【编辑:宋宇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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