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兴经济体外储减少 新兴市场或面临重大挑战

    从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到2008年的美国次贷危机，全球央行，尤其是新兴经济体央行，都有一个经验教训：要有外储，要有更多的外储。

　　正是在这一思想下，10年来，全球央行外储激增了4倍，达到创纪录的12.03万亿美元；20年来，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的外储一直维持增长，在2014年第二季度末，达到8.06万亿美元，占全球外储的2/3。

　　2014年6月之后，增长态势突然逆转了。IMF日前最新的一份报告发现，仅去年后半年，新兴经济体外储就同比减少了1145亿美元。

　　下降还在加速。荷兰国际集团(ING)收集的15个领先新兴经济体的数据表明，仅2015年前两个月，新兴经济体外储加速下降，共计减少2997亿美元。

　　“新兴市场的外储高峰已经过去。”荷兰国际集团投资管理公司新兴市场高级策略师马尔滕·扬·巴库姆表示，峰顶是在去年6月，此后除墨西哥、印度和印尼之外，所有大型新兴市场国家的外储都在下降。

　　外储下降，并非一个好兆头。从本质上说，外储多少是一国综合经济竞争力的表现。更糟糕的是，市场还在怀疑，外储下降是因为新兴国家的抛售，目的在于抵御资本外逃。

　　IMF前经济学家任永力表示，“对于新兴市场来说这是一个重大挑战。新兴市场需要加大刺激，而现在却已经种下了未来波动加剧的种子。”

　　外储多少才合适

　　在分析为什么会增势逆转之前，我们要先厘清一个问题：中国也是这一轮外储下降的新兴市场大国，那么这是件好事吗?

　　我们多次听到这样的声音：“外储太多，代价太大！”外管局总经济师黄国波此前曾对媒体说过类似的话。他说，“外储规模过大，外储过快增长反映了我国国际收支失衡，也带来一系列挑战。”他还明确表示，外储过快的增长继续严重透支国内的紧缺资源，并带来严重的环境污染。

　　那么多少外储才适合中国？这就是一门专门的学问了，各门各派都有，甚至观点相互冲突，其中美国经济学家特里芬(R.Triffin)的观点流行最广。

　　按照特里芬法则，一国的外储与它的贸易进口额之间保持一定的比例关系：以满足5 个月进口需要为标准，满足2个半月进口需要为最低限。于是，他们根据2013年中国进口额19504亿美元，5个月进口额约7800亿美元，以及同年3.82万亿美元外储的数据，计算出中国外储比实际需要超出了389%。

　　但财经专栏作家王韬认为，中国如果还遵循特里芬法则，无疑是刻舟求剑。他的理由是，特里芬于1960年的《黄金和美元危机》一书的背景是金融史上著名的“美元荒”时代，50多年来，是一次又一次美元过剩、美元贬值、美国转嫁危机的历史。

　　王韬说，特里芬法则在1960年一提出就广受诟病。它只考虑了商品进口交易的对外支付需要，甚至没有考虑到全部的经常项目，更不用说资本项下的需要，以及金融上外债还本付息的支付需要。

　　现实也的确如此。按照“年商品进口额40%为储备适度”的特里芬法则，一旦到了金融危机年月，往往是不够的。2008年危机中，从巴西到韩国，众多储备符合传统指标的国家，均遭遇到了严重的外汇困境，而不得不向别国求助。

　　王韬按照IMF在2011年发布的《衡量外储适度性》中提出的外储的适度规模，其计算方式是10%的进口+30%的短期外债+15%的证券市值+10%的广义货币(M2)所得总和的100%－150%。

　　如此一来，得出总额为3.33万亿美元到5万亿美元的适量外储总额。这与中国当下4万亿美元的实际外储是吻合的。

　　为什么增势逆转

　　欧元下跌诱发了这一轮全球央行外储下跌，货币保卫战也消耗了更多外储。更核心的原因还是资本外逃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新兴市场国家的外储不再增长？或者说被大量消耗掉了？直接原因是欧元的不断大幅贬值导致储备货币价值缩水。

　　当今世界，美元和欧元依旧是全球各国外储主要构成币种，而从去年以来的欧元兑美元的持续大幅贬值令多国央行抛售欧元外储，转而购入美元，货币汇兑的损失自然造成了外储一定程度的缩水。

　　在IMF的报告中也指出，去年第四季度美元在全球货币储备的占比延续第三季度涨势，增至62.88%，而欧元占比继续降低至22.21%。其实，不仅是新兴经济体的外储开始减少，发达经济体的外储有着同样的趋势。

　　截至今年3月底，全球外储从2014年8月份创纪录水平的12.03万亿美元下降至11.6万亿美元，止住了2004年开始激增4倍的势头。

　　而除了欧元贬值所带来的损失之外，去年几个新兴经济体及发展中国家轰轰烈烈的货币保卫战自然也重创了各自的外储。随着美国经济的逐步复苏以及美联储渐渐退出量化宽松政策，美元指数重归强势，进而导致国际资本纷纷从新兴市场外逃。过去一年，新兴市场货币兑美元指数的贬值幅度达到15%。

　　根据荷兰国际集团的数据，2014年下半年全球15大新兴经济体经历了金融危机以来规模最大的资本外逃。去年第一季度，15大新兴市场经济体资本净流出规模达2502亿美元，这一时期新兴国家的货币也遭遇暴跌。去年下半年全球15大新兴市场经济体资本净流出总额为3924亿美元。

　　而为了阻止本币过度贬值，这些国家央行频频在外汇市场出手，不断抛售美元救市，进而导致一部分外储被消耗。其中，俄罗斯在去年上演的那场卢布保卫战更是惊心动魄，尽管卢布的暴跌更多是由乌克兰危机以及西方国家的制裁所引发。为了遏制卢布持续大幅贬值，俄罗斯央行在2014年总共抛售了800亿美元外储。这样的大手笔甚至一度引发市场担忧俄罗斯央行美元现金外储不足，而押注其会抛售黄金储备来挽救卢布。

　　“自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全球资本在过去的六年间不断涌入新兴经济体。但如今趋势发生逆转，外国资本开始撤出新兴市场，回归发达经济体。而这样的趋势很可能将会持续几年的时间。”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孙立坚在接受《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表示。

　　瑞士信贷预计，如果剔除汇率波动的影响，占据全球外储约2/3的发展中国家在去年第四季度净减了540亿美元储备，创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最高。

　　与此同时，新兴经济体外贸顺差的降低更是直接导致外储增加的动能不足。去年下半年以来，包括原油在内的大宗商品价格持续下跌，俄罗斯、委内瑞拉及巴西、南非等依赖能源资源出口国家的外汇收入大幅下降。与此同时，这些国家的进口需求则并未出现明显下降。

　　俄罗斯联邦海关总署2月9日发布的数据显示，2014年俄罗斯贸易顺差为2109亿美元，比2013年减少38亿美元。2014年巴西贸易逆差为39.3亿美元，这是2000年以来巴西首次出现贸易逆差，也是1998年以来外贸表现最差的一年。印尼中央统计局2月2日公布2014年印尼对外贸易统计数据，1至12月，印尼对外贸易总额3544.72亿美元，同比下降3.98%，其中出口总额1762.93亿美元，同比下降3.43%；进口总额1781.79亿美元，同比下降4.53%，贸易逆差18.86亿美元。

　　并非偶然因素

　　无论资本外流还是贸易顺差收窄，都表明新兴经济体的经济正陷入低迷的状态，这是外储缩水的根本原因

　　20年来连年持续走高的外储累积趋势逆转了？抑或这只是偶然性事件而已？

　　显然，市场一致的声音是——新兴经济体的外储高峰期可能已经过了。英国《金融时报》调查了10名新兴市场经济学家，其中9人都表示新兴市场已经过了“外储高峰”，其外储在接下来的数月可能继续减少。

　　荷兰国际集团(ING)收集的15个领先新兴经济体的数据表明，今年前两个月，新兴经济体外储加速下降，共计减少2997亿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