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3死连环电击命案31年终告破 凶手一审获死缓

　　一度震惊沪、浙、赣的连环电击命案从案发到侦破，时隔31年。因为案发现场留下的指纹，凶手艾红光于2012年4月最终落网。连续作案4起，3次劫取财物若干，3条无辜生命惨遭杀害。唯一的幸存者如今已白发苍苍，每次回忆起当年刻骨铭心的生死瞬间，至今依然不寒而栗。

　　2013年5月9日，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审理了艾红光连环电击命案。

　　2013年11月1日，上海市二中院作出一审判决：被告人艾红光犯抢劫罪，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

　　电击惊魂

　　1981年8月10日，上海市静安区延平路建华旅社里，服务员像往常一样到每个房间打扫卫生。当他来到地下室42号房间时，发现睡在3号床的客人一动不动。奇怪的是，这名客人已经睡了两天，却不见姿势有任何改变。再仔细一看，客人嘴边有一摊血。

　　接到报案后，上海警方调查得知，死者李某，男性，是青岛假肢厂的采购员，8月8日，他从青岛来到上海出差入住建华旅社。警方发现，李某带的200多元钱、一块手表和一支钢笔均被卷走。后经查明，李某死于当天深夜。

　　“当时，死者身上有十几处烧灼痕迹，包括背部、头颈，很明显死者是被电击致死。”

　　介绍这一情况的是王学仁，曾是上海市公安局静安分局的侦查员，1990年调入市局刑侦处。作为当时系列电击案专案组的侦查员之一，如今说起这起案件，他依然记忆犹新：“当时，警方收集了全市的情况，发现电击致死的作案手法在全市还是第一起。”

　　很快，警方的侦查视线逐渐集中到42号房间的另外一名房客身上。这名客人自称“李义清”，30多岁，中等身材，北方口音，在死者李某入住前的7月23日起就住进建华旅社，但在案发前一天，就没有人再见到过他，没有结账不告而别。此人的突然离开，使得其作案嫌疑陡然加大。

　　警方寻访未果。经查，“李义清”在旅店登记的介绍信，是由吉林省双阳镇(县)中医院开具的。但警方调查发现，根本没有这样一家中医院。

　　随后的45天，警方跑遍了东北三省，仍然一无所获。与此同时，噩耗却从各地不断传来：

　　1981年8月25日，浙江嘉善一家旅社里，再次发生电击案。由于被害人冯某惊醒，犯罪嫌疑人作案未遂；

　　十几天后的9月11日深夜，江西上饶某饭店，化名“陈至伟”的犯罪嫌疑人电击俞某致死，劫取现金100多元、手表一块等财物后逃逸；

　　同月24日深夜，江西九江某饭店，化名“李明春”的犯罪嫌疑人电击谢某致死，劫取现金100多元后逃逸。

　　同样的杀人手法，同样的卷财逃逸，相似的案发场所。

　　上海警方闻讯后，立即赶赴嘉善，找到几起案件中唯一幸存的被害人冯某。

　　据冯某回忆，当日深夜11点左右，已在梦乡的他，突然脸部被一阵电麻的感觉惊醒。犯罪嫌疑人使用事先准备的电线通电触击他的面部，他因为被电击惊醒后呼救，犯罪嫌疑人未劫取财物就逃逸了。

　　经过对冯某询问，警方确认，犯罪嫌疑人身高1.7米左右，北方口音，和“李义清”的特征相似。后经对四处案发旅馆的登记笔迹进行鉴定，确认系同一人所为。

　　但是，案件随后便开始陷入僵局并一度尘封。庆幸的是，上海警方在建华旅社通风管道上发现了4枚指纹，但其中只有一枚右手中指指纹可作对比鉴定。

　　恶魔就擒

　　“李义清”虽然有重大作案嫌疑，但多年未抓捕归案。不过，那枚指纹却深深地印在办案人员的脑海中。

　　春夏荏苒，时间转瞬进入2012年。

　　这年的4月18日，上海公安刑侦总队刑事科学管理中心，工程师刘志雄像往常一样检索全国联网的警方指纹库，突然发现了一枚似曾相识的指纹。刘志雄感到这枚眼熟的指纹，似乎与一枚曾被疑凶遗留在作案现场的指纹有关。在他印象中，那是一起震惊全国的特大系列连环电击命案，限于当年的侦破技术等因素，警方一直没有找到凶手的踪影。

　　刘志雄登录电脑资源系统，2012年1月15日上海市公安局静安分局上传的一份资料跳了出来。经过反复仔细比对，资料中案件嫌疑人“李义清”留下一枚可供对比鉴定的右手中指指纹，与眼前这枚，竟然完全吻合。

　　时隔31年，连环电击案重现曙光。

　　这枚指纹属于一个名叫艾红光的江西省鹰潭市男子。此人在1983年曾因抢夺罪被法院判处3年有期徒刑。服刑期间，他的十指指纹被存档备案。

　　由此，31年前的侦查案卷被重新打开。

　　2012年4月19日，上海市公安局刑侦总队和静安分局时隔31年后再组的专案组成员，坐上了前往江西鹰潭的车。车上，静安公安分局刑侦二队队长姜东强和其他人一样沉默。1981年案发时他还是小学生，1993年一上岗就听说了这起久未侦破的案件。

　　第一站是艾红光在鹰潭的老家，但却扑了个空。彼时的艾红光正在外打工。

　　几经周折，民警终于打听到在南昌市进贤县与抚州市东乡县交界地，有个沪昆高铁段工程队，艾红光就在那里。

　　4月23日中午，专案组民警拿着艾红光的人像照片赶到抚州东乡工地，一眼瞧见站在不远处穿着红色T恤的艾红光，正跟其他农民工一道有说有笑。

　　抓捕时，和专案组预计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正常人遇上这样的情况，肯定会问出了什么事，可这个人没有任何反应。”专案组民警回忆说。

　　艾红光进入派出所再次套取指纹那一刻，姜东强感觉“心脏顶到了喉咙口”。

　　指纹套出，全部吻合，怦怦跳动的心这才缓缓归位。

　　面对铁证，艾红光低头承认当年的罪行。

　　历时31年、改写4个家庭命运、涉及3代上海刑警的连环电击命案，破了。

　　一审获刑

　　其实，2012年被捕时的艾红光，有着难得的平静幸福：

　　三个孩子均已成家，两个儿子各有一儿一女；在老家有两层楼的房子，每天儿子媳妇上班赚钱，艾红光务农打工，全家10口人，每天都在一口锅里吃饭。

　　谈及当年的作案动机，艾红光表示，见老家有人在河里电鱼，便想到如法炮制，谋财害命，遂将目标锁定旅店住宿者。“出门在外，总得带点钱”、“那段时间，人已经丧失理智了”。至于受害人，他表示：“每次做完我就跑了，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样。”

　　据悉，艾红光犯罪后至被抓获虽已逾二十年，经报最高人民检察院核准对其追诉。

　　2013年5月9日，上海市二中院公开审理了艾红光电击杀人案。法庭上，面对公诉人的指控，艾红光只承认其中一起未造成受害人电击死亡的抢劫案，否认自己与另外3起凶案有关。

　　但公诉人表示，4起电击案的旅社登记记录上的笔迹，经专家鉴定都为艾红光一人所写，在旅社案发现场出现的4枚指纹与艾红光的指纹吻合。面对公诉人提供的案发现场照片与登记记录，艾红光否认其去过案发现场，登记记录上的笔迹也并非他亲笔所写。他在法庭上多次表示，“这些地方我都没有去过，怎么会是我写的呢”。

　　面对艾红光的翻供，公诉人在庭审中当场播放了他当初在公安局做口供的录像，画面上的艾红光承认了全部犯罪事实。面对录像，艾红光喃喃地说：“我现在心里很乱，让我想一想。”

　　法院最终审理查明了艾红光于1981年，先后用电击的方法杀害李某、冯某(未遂)、俞某、谢某的事实，在李某、俞某、谢某三起案件中，艾红光均劫取不等财物。

　　2013年11月1日，法院一审判处被告人艾红光犯抢劫罪，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艾红光并未当庭表示要上诉。

　　判决宣告时，被害人家属无一人到庭旁听，只有艾红光的女儿和他的一位老乡来到了法庭。当法院要求艾红光的女儿签收判决书时，她顿时嚎啕大哭、不能自已。

　　记者注意到，当判决宣告完毕，艾红光即将被押走时，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早已满脸是泪的女儿。艾红光此时应该太清楚亲人的意义，但他当年作案时又何曾体会到被害人家属失去亲人之痛。孟伟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