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岭杀医案 撕裂紧绷的医患关系

　　日前，备受关注的温岭杀医案被告人连恩青向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提出了上诉。此前的1月27日，台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以故意杀人罪判处其死刑。这起极端案件暴露出当前医患关系的高度紧张，也促使社会反思如何妥善化解医患纠纷。

　　案情回放：

　　总理批示的医患“血案”

　　去年10月25日上午，家住温岭市箬横镇的村民连恩青持刀闯入温岭市第一人民医院，接连将三名正在为病人看病的医生捅伤。其中，耳鼻咽喉科主任医师王云杰因心脏部位受重创，当场死亡。另外两名医生王伟杰和江晓勇，经抢救脱离危险。

　　事件发生后，台州市立医院上百名医护人员自发来到该院门诊大楼前，喊出“拒绝暴力、还我尊严”的口号。当天上午，台州、温州、杭州、嘉兴等浙江数家医院医务人员对该活动进行了声援。

　　据“中国政府网”官方微博报道，10月30日，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对浙江温岭医生被刺身亡事件十分关注并作出重要批示，要求有关部门高度重视因医患矛盾引发的暴力事件，采取切实有效措施维护医疗秩序。

　　10月31日上午，王云杰医生的追悼会在当地殡仪馆举行。在哀乐声中，所有人员肃立默哀3分钟。温岭市第一人民医院领导代表说，王云杰是一位为患者尽心尽力的好医生，对他的遇害表示沉痛哀悼，并呼吁全社会更加关心医务人员，希望这样的悲剧永远不要再发生。

　　一些市民也赶来送王云杰最后一程。“王医生挺耐心的，技术也很好，我两次手术都是他亲自操刀的。走得太可惜了。”王云杰曾经的一位患者说。

　　庭审焦点：

　　被告人“纠结”医院有错

　　今年1月22日上午9时，此案在台州中院公开开庭审理。

　　连恩青在庭上承认了作案事实，并表示自己没有精神疾病，也对死者的家属表示歉意。然而，进入法庭辩论和被告人最后陈述程序，他的情绪较为激动，声音增高，对杀医生的行为表示不后悔。

　　庭审辩论的焦点是，被告人连恩青是否患有精神疾病，是否具备完全刑事责任能力。

　　检方当庭出示了浙江省立同德医院司法鉴定所出具的鉴定，证明被告人连恩青作案时意识清晰，作案动机现实，辨认和控制能力存在，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

　　同德医院司法鉴定所鉴定人冯斌到庭作证，他从专业的角度分别回答了公诉方、辩护方和审判长的提问、询问。冯斌当庭陈述称，连恩青过分担心自身疾病，存在疑病观念，表现为疑病症状。作案时意识清晰，作案动机现实，辨认和控制能力存在，具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

　　辩护人称，虽然连恩青未对完全刑事责任能力提出异议，但他认为连恩青患有精神疾病，作案时控制能力差，可能存在发病作案的情况，希望能对其刑事责任能力重新鉴定。

　　辩护人还认为，温岭市第一人民医院对被告人的投诉未给予足够重视，在处理医疗纠纷的过程中有敷衍嫌疑，存在着一定的过错，进一步加剧了医患关系的紧张与对立。

　　对此，公诉人反驳，连恩青到医院投诉后，院方多次请本院及浙江省耳鼻喉科有关权威专家来为其会诊。“结果很明确，专家认为手术效果良好，不需要再做手术，同时，向患者详细解释，并作心理安慰。”

　　台州市医学会对该案中医方在对患者的诊治过程中是否存在医疗过失、医方的医疗行为与患者目前的人身损害后果是否存在因果关系、本病例是否构成医疗事故进行了鉴定，认为本病例不属于医疗事故。连恩青对该鉴定意见不服，要求重新鉴定。经浙江省医学会再次鉴定，认为不属于医疗事故。

　　法院认定：

　　犯故意杀人罪情节极其恶劣

　　1月27日，台州中院对此案作出一审判决：被告人连恩青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经法院审理查明：2012年3月18日至3月26日，被告人连恩青在温岭市第一人民医院接受了耳鼻喉科蔡朝阳医生对其鼻部手术治疗。因对术后效果不满，连恩青多次到医院投诉，并对蔡朝阳、术后对其CT检查的林海勇医生、接受其投诉处理的耳鼻喉科王云杰医生心生怨恨，进而预谋杀死王云杰、林海勇。

　　2013年10月25日上午8时20分许，连恩青携带事先准备的榔头和尖刀进入王云杰诊室，站在王云杰背后。他从外套内掏出榔头猛击王云杰头部，王云杰被击后转身用手格挡榔头并逃离诊室。

　　连恩青见榔头木柄被挡后断开落地，遂掏出尖刀追捅王云杰背部数刀。当王云杰逃到口腔科大厅时，被连恩青追上，连恩青继续用刀朝王云杰胸腹部捅刺，致其倒地。

　　耳鼻喉科医生王伟杰上前拉阻，连恩青遂捅刺了他右胸部一刀。挣脱王伟杰的拉阻后，连恩青又朝倒在地上的王云杰心脏部位猛刺一刀。

　　确认足以致死王云杰后，连恩青持刀去寻找蔡朝阳，因蔡朝阳紧锁诊室房门，连恩青无法进入。而后，连恩青持刀来到放射科CT室并混入CT操作间，将江晓勇医生误认为林海勇，对江晓勇胸腹部连捅多刀。在询问得知伤害对象错误后，停止继续侵害。此后，连恩青被周围群众和赶来的保安制服。

　　被害人王云杰被刺致心脏、肺动脉破裂，经抢救无效于当日死亡；被害人江晓勇的伤情构成重伤；被害人王伟杰的伤情构成轻微伤。

　　医患关系“修复术”

　　据统计，2013年全国医疗卫生机构的门诊量是73亿人次，全年统计到的医疗纠纷为7万件左右。医患纠纷发生率不到十万分之一，但医患关系却因此罩上厚厚的阴云。如何才能修复受损的医患关系？

　　——医方，应完善自我、弥补不足。“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全国政协委员、湖南省卫生厅厅长张健说，医方要总结不足，提高诊疗水平，提升服务质量，改善服务态度，以更优质的服务取信于患者。国务院参事任玉岭曾对医患关系进行了相关调研。他认为，医患矛盾明显增加与医疗服务质量问题较多和服务态度欠好直接相关。因此，必须站在广大患者的立场上，针对医院服务病人、治疗、用药等方面存在的“一切向钱看”的重大弊端进行清理和整治。

　　——患方，应多一些理解、多一些包容。“理解万岁。”国家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主任李斌说，人类对生命、对医学、对健康的认识还是有限的，要理性对待医疗技术的局限性。医学不是万能的，不可能包治百病，医生也不是神仙，也不可能时时、处处、个个都能妙手回春，都能手到病除，所以医患之间大家要互相理解，要战胜共同的敌人——“疾病”。

　　——社会，健全机制、理性对待。“解决医患纠纷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不可能一蹴而就。”全国人大代表、无锡市人民医院副院长陈静瑜认为，当前最紧迫的是从法律和制度层面严惩医患暴力，最大限度地遏制伤害医护人员的事件发生。

　　全国人大代表、浙江省肿瘤医院副院长葛明华提出，应强制推行医疗责任保险，鼓励购买医疗意外保险，这有利于医疗机构和医务人员自觉加强行业管理、质量改进、技术提高和安全防范；同时可依托保险理赔，依法依理自动将医疗纠纷引出医院，让医务人员专心诊疗；同时，鼓励患者购买医疗意外保险还有利于分担医疗资金压力，缓解患者或家属因医疗费用意外增加导致的不满。

　　葛明华还建议，完善第三方调解机制，用公开、透明、公正的方式，帮助医患双方解决纠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