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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禁毒揭秘:金牌马仔被抓后对老板绝口不提

2014年07月29日 10:23 来源:广州日报 参与互动(0)

  2013年11月9日,临沧市公安局禁毒支队成功破获“8·19”特大跨国武装贩毒团伙案。

2012年7月9日,临沧市公安局成功侦破“5·07”特大跨国制贩毒案。

  临沧禁毒支队讲述边境禁毒险象

  “目前我国登记在册的吸毒人员有200多万人,按显隐比例估算,实际的可能有上千万。”6月,国家禁毒办常务副主任刘跃进给出的一组数据,侧面反映出毒品在国内的现状。云南临沧禁毒支队作为全国首批成立的禁毒支队之一,一直战斗在禁毒的前沿。临沧辖区内国境线长,百余条通道与“金三角”毒源地缅北相连,历来成为毒贩通往内地的重要贩毒通道。

  副支队长何庆文总结说,贩毒呈现出网络化、团伙化、智能化、武装化的特点。毒贩运输毒品招式百出:用车辆夹层、人体藏毒、物流货物夹带。有时还强行冲卡,甚至发生枪战。毒贩以无业游民、务工者居多,利用孕妇、小孩等特殊群体贩毒成边境突出问题,这类人群关不进、送不走,让禁毒民警头痛。

  这群“在刀尖上行走的人”承受着死亡的威胁,带着对家人愧疚,秉承“边疆多缉一克毒,内地少受一份害”的使命,战斗在禁毒的前沿阵地。三年来,临沧市缴获毒品数约占全省缴获总量的五分之一、占全国缴获总量的十分之一。 “境外除(毒)源难,境内萎缩消费市场难,禁毒工作将任重道远。”

  “有人冲卡。”身旁的云南省临沧市云县公安局禁毒大队民警刘严斌“嗖”的一声冲到驾驶座,一辆追捕车随后消失在前方的拐弯处。这是在老国道214线云县漫湾镇路段的一个禁毒检查点,时间是7月16日,天气时雨时晴。

  原来是当地村民无证驾驶为逃避处罚而冲卡,刘严斌说,“虚惊一场。”然而在一线查毒,冲卡这样的危险情况,不在少数。

  刘严斌的队友方霄刚就曾亲历一次惊心动魄的追车事件。“犯罪嫌疑人冲卡,只差十厘米就撞上禁毒民警。”现在回想起来,方霄还心有余悸。

  缅甸毒品加工业发达

  内地毒品吸食量大

  临沧禁毒“三级”查控体系的最后一道防线,在区县一级公安局,由7个流动查缉点和一个固定查缉点组成,云县禁毒警务站正是这唯一一个固定查缉点。

  云县公安局禁毒大队长高国华说,云县是临沧的北大门,也是将毒品截留在临沧的最后一道防线。临沧禁毒支队从1982年成立起,便成为守卫内地“净土”的防线。

  上世纪80年代,临沧成立缉毒大队时,因与金三角地区接壤,毒品渗透整个云南,刚刚改革开放以后,“毒巢”泛滥。临沧市公安局禁毒支队的政委陆吉飞说,在此背景下临沧禁毒大队成立,1998年升格为禁毒支队。

  临沧市公安局禁毒支队副支队长何庆文说,境内没有毒源,毒源都在境外,进入临沧的毒品几乎全来自缅甸。

  2012年12月,何庆文参加公安部与中科院以及相关地州组织的缅甸罂粟考察,在缅北、缅甸腹地中部发现大量种植罂粟。在靠近首都内比都区域,在其腹地,公路、铁路旁边漫山遍野种植着罂粟。2012年的数据显示,缅甸罂粟种植面积达67万亩。临沧禁毒支队刑侦队队长郭华估计一亩地可以生产800克毒品,50万亩地一年可生产400吨。

  与此同时,何庆文强调背靠临沧的缅甸佤邦和果敢没有大面积罂粟种植,经过多年努力,果敢与佤邦先后于2002年、2005年宣布禁种罂粟。罂粟不种了,但还有加工厂制造毒品。“佤邦和果敢地区制毒业比较发达。”

  罂粟虽不种,毒品加工却是有利可图。郭华勾勒出其中毒品的身价涨势图:一公斤鸦片可卖两三千元,深加工成海洛因,便身价倍涨,一公斤在10万元左右。入境到临沧价格可达20万元,再到广东价格可就在40万元左右,一级级批发形成“大暴利”。与此同时,毒品纯度却在缩水,从缅甸买来纯度约在70%~80%,二转手卖到一级市场掺一些其他化学物,打碎粗线加工,稀释到40%左右,再卖一道再打个折扣稀释到20%,最后到吸毒者手中纯度在5%左右,“但吸食多了还是会上瘾。”

  入境的毒品类型主要是海洛因和冰毒,郭华还记得,上世纪90年代冰毒在临沧境内首次出现,老百姓不了解,拿去喂猪、牛,吃后长胖,老百姓称为“胖药”;有人吸食了发疯,老百姓又称它为“疯药”。

  而如一些地方,茶馆、麻将馆、歌厅、KTV等娱乐场所已成为吸食毒品之地。郭华抓获的犯罪嫌疑人说,在当地吸毒像“喝水、喝茶一样普遍”。

  “冰毒上瘾较慢,大家抱有侥幸心理,以为吃一两次没有事。”郭华说,这东西一年半载多吃几次也会上瘾。上瘾后会产生幻觉。郭华的一名线人,曾经就因为吸食了冰毒,产生幻觉,以为有人追杀他,跑到二楼楼顶,误以为前方是平地,跳下去摔断了腿。

  缅甸特殊群体犯罪

  “关不进,送不走”

  翻开地图,临沧市辖区内沧源、耿马、镇康三县与缅甸接壤,国境线长290.79公里,境内有2个国家级、1个省级口岸以及百余条通道与“金三角”毒源地缅北相连,是中国西南边境的一扇门户,又是一道险关,历来被境内外贩毒分子作为通往中国内地的重要贩毒通道。

  长期的禁毒中,何庆文总结出贩毒“四化”:制毒-经销-运输-下线销售,贩毒已形成“网络化”;老板、二老板、马仔等组成团伙化;通讯借助QQ、微信,车辆使用GPS定位,网络转运毒资,已呈“智能化”;贩毒暴利大,风险大,毒贩为逃避抓捕,武装运输,已是“武装化”。

  刘严斌从事缉毒工作已有7年,多年的一线查缉毒品经历,让他对毒贩群体特征已了然于胸:缅甸籍怀孕妇女八九不离十是毒贩、穿着厚重衣服的摩托车驾驶员、接受检查通过警务站但徘徊不前的机动车司机等都是重点怀疑对象。

  刘严斌深知“盘问”是最关键,也是最具有技术含量的环节。即使是简单的“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干什么”都能使犯罪人员露出“马脚”,再通过对其回答时语气、面部表情的细致观察,基本能锁定被盘问人是否具有携带毒品的嫌疑。

  “利用特殊群体贩毒,在云南省或边境各地市是一个特殊问题。”何庆文说,特殊人群(包括患严重疾病患者、孕妇、哺乳期妇女、未成年人等)虽涉嫌犯罪但不适合关进看守所只能变更刑罚:取保候审或监视居住。

  在临沧,特殊群体贩毒多了外籍人士,“关不进去,送又送不走,搞得很头痛。”何庆文说,境外毒贩钻法律的空子。目前只有两种办法:查得清在境外身份和住址人群、请外国警方弄清身份,移交给他们处理。

  2013年1月27日,一名缅甸籍孕妇李小红将毒品藏在丝袜内,并缠绕在腰间。从边境坐车到临沧辖区的云县,计划包车前往内地。在租车过程中,她跟司机坦言自己是缅甸籍人,没有身份证,她愿意多支付出租车费用,“希望司机走绕过公安民警稽查站的便道”。郭华接到出租车司机举报,伏击在便道上,将其截获。

  由于李小红是孕妇,不能刑事拘留,而采取“监视居住”,在她的出租屋或者居住的旅店进行监视,但没准第二天就跑了,没有相关资料,也难进行追踪。有的移交到缅方,由于缅甸与临沧临界的那一块区域属于地方武装控制,很多情况下他们都以“无法证明其为缅甸籍人士”为由予以释放。这根本不能起到惩戒作用,这类人群利用了“两国对接的漏洞”进行犯罪。

  在专案侦查中,临沧禁毒支队侦查大队队长郭华也见识到了毒贩的狡猾。抓获的绝大多数是贩毒的“马仔”,而幕后操盘的老板却逍遥法外,但这并不意味着不可能抓到大鱼,证据做足、指控到位,幕后老板也难逃制裁。

  郭华说,老板对马仔“洗脑”有方,“被抓了不要交代(老板),可帮忙照顾其家人。”老板在挑选马仔时,也格外谨慎,老实可靠、讲义气是“考核”的重要指标。

  在毒品交易中,老板身居幕后远程遥控,送货的马仔与接货马仔并不认识,老板单线联系,一有风吹草动,老板便成“惊弓之鸟”,关闭手机逃之夭夭。

  “金牌马仔”蚂蚁搬家运毒

  被抓后对老板绝口不提

  郭华还记得,去年办过的一个案子,这次狡猾的马仔与上线都没有逃脱法律的制裁。耿马县石投(化名)早在2008年已被临沧禁毒支队盯上,当时也已立过案。5年后,石投落网,“禁毒不是吃快餐,不能放弃,要长期经营。”

  石投很狡猾,从缅甸背回40公斤毒品入境,选择蚂蚁搬家的方式,运回他的老巢。每走1~2公里,石投就探探路,一有风吹草动,他就将毒品掩埋。石投不时变换不同行进方式,昼伏夜行地走小山路,“像老鼠一样。”禁毒人员足迹不可能遍布每个角落,石投在小山路中穿梭着。

  走过一段后,石投改骑摩托车。之后又开车上了高速,伪装带老人看病,毒品则藏于物品夹层之中,“没有情报和经验,很难查到。”郭华说。

  一路走,一路藏,在距离临沧三四十公里处,石投将毒品埋起来,潜回住处,观察动静,情况无异后,他夜晚再走山路将毒品背回。即便之后被抓获,石投对上线老板也是闭口不提。

  铤而走险的毒贩老板们,特别迷信,每逢出货都会到庙里求指点。“什么时辰出货,什么属相的马仔不克自己。”石投因为与上线的老板属相相配,长期以来没有出大事,深得老板相信,成为“金牌马仔”。

  后来,郭华等人调查发现,石投账户被冻结了七八十万毒品运输费用,石投曾与缅甸上线有间隙。“为你(老板)卖命,钱被冻结却不赔。”郭华等人正是利用了此弱点,撬开了石投的嘴。郭华等人一举打掉石投在临沧和境外的上线,8人落网。

  “40kg毒品,运费可达60余万元。”郭华一语道出马仔们背后的利益驱动。

  除境外毒源

  中缅联动扫毒枭

  “毒品在境外生产合成,从临沧这道口子贩运进来,(我们)只能被动堵截。”陆吉飞说,毒源在外,真正要将境外毒品种植和毒品制造问题解决是不可能的。这是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对于一个市而言只能“望尘莫及”。

  此前,临沧与缅甸也没有合作的渠道。何庆文说,公安部根据云南省特殊的地理环境以及工作任务需要,在全省组建了6个边境联络官办公室:红河、文山、西双、瑞丽、保山和临沧。同时搭建起三级联络机制:公安部与缅甸内政部;省与邦一级;边境市县一级,临沧与缅甸果敢老街县、滚弄县缉毒队对接。

  何庆文说,境外除源是禁毒重要的一环。2012年9月10日中国南伞边境禁毒联络办公室平台成立,为国际联手打击犯罪翻开“新篇章”。

  “5月7日,有一名叫穆某宏的男子,在临沧市镇康县南伞边境组织境外穆五等人,从缅甸果敢老街将149千克毒品运到缅甸佤邦进行贩卖……”2012年5月14日,临沧禁毒支队获得重要线索,立为“5·07”贩毒专案开展侦查工作。

  专案组调查发现,穆某宏处事低调但频繁出入边境,没做正经事,大笔资金从地下钱庄转运进来,大手笔盖宾馆,经常宴请当地名人。他在缅甸老街某地建有一个毒品加工厂,由境外穆五负责管理,他自己不亲自参与,只在幕后遥控。

  在茫茫原始森林的缅甸边境,秘密寻找毒品加工厂,犹如大海捞针。7月3日,侦查获悉:“穆某宏将从南伞出境缅甸老街,拟到毒品加工厂商议制毒事宜。”何庆文等侦查员对穆某宏出境活动进行全程跟踪监控。

  上午9时许,穆某宏从南伞口岸出境到缅甸杨龙寨后被穆五驾驶一辆越野车接走。经过老街,驶向十多公里以外一个叫“老董沟”的地方后消失。但侦查员先后两次调查核实,排除了老董沟有毒品加工厂的嫌疑。

  7月6日早晨,侦查掌握新情况:“穆五将与老街一个叫杨继的毒贩从老街出发到原毒品加工厂……”随即侦查员立即兵分三组进行交替跟踪。跟踪过程中,侦查员正遇上一场瓢泼大雨,地段又无手机信号,只有何庆文等民警乘越野车跟踪至距老街二十多公里外的芒东坝农场,但最终还是无功而返。一天后,案件有了新转机,一个名叫李小青的人进入了民警的视野,原来穆五曾拟借其伙房做毒品加工点。

  当天18时,一条信息带来重要线索:“穆五通知李小青在老街购买43袋木炭于当晚送到伙房急用。”对于地处亚热带的果敢老街地区,即便是冬季,当地居民都用不上木炭烤火取暖,购买大量木炭,有反常态。调查组根据此线索果然查明李小青的伙房无疑就是毒品加工厂。

  下一步便是与缅甸合作,何庆文来到缅甸老街警察局向局长昂梭温递交了协作函,并向他通报了案情。缅方同意合作,安排缅甸滚弄县缉毒队队长纽伦协助侦办,但提出要亲自到毒品加工厂现场进行核实再作决定。

  “判定是加工厂至关重要。”何庆文说,判断有误的话,警方如果对逃跑者开枪,后果将很严重。何庆文陪同缅方警察隐藏在加工厂附近的甘蔗林,扒开前方甘蔗,“和电影情节一样。”何庆文一一向缅方警察分析加工厂人员活动情况,有狗看守,伙房左边拉起一条十米长的帐篷,房内拉有电线,伙房门前有人望风,加工厂冒烟,种种迹象表明这是毒品加工厂。

  7月9日16时20分,昂梭温局长亲自率领100多名警察在临沧侦查人员的引导下,对毒品加工厂实施围剿,缴获冰毒347千克,曲马多120千克,抓获犯罪嫌疑人11名,扣押在建宾馆,房产、地产、车辆等价值700多万元涉案财物一批。

  身为国内的头号毒贩穆某宏也被抓捕,“穆某宏零口供,但一审判决死刑。”何庆文说种种证据不容穆某宏抵赖。

  禁毒之外,队员们也有着自己的生活。郭华说,他一年出差的时间不低于1/3,他最多一年出差247天。“工作和生活没法平衡。”

  方霄连找女朋友、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方霄笑着说:“现在女生,她发短信给你,你三四天不回,谁会情愿。”(文、图/本报记者李华 实习生付勤云、张文昌)

【编辑:李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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