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沙皇私邸”外交轶事：大臣用吊篮传递奏折

　　今年春天，国家主席习近平对俄罗斯进行了国事访问，俄总统普京的夫人还特意陪同中国贵宾参观了克里姆林宫。因外交工作的缘故，我曾两次去过这个宫殿。这里是俄罗斯最高权力所在地，只有真正的贵宾才能入内参观。这种“宫殿外交”也凸显了中俄关系的密切。

　　其实，俄罗斯有多个克里姆林宫，但首都莫斯科的“大克里姆林宫”最为壮观，该宫又被称为“沙皇私邸”。从狭义上说，它专指沙皇理政、起居、祷告的厅室。广义上的“沙皇私邸”很大，我管它叫“克里姆林宫长廊”。那里有十一二个厅，厅与厅之间由质地、风格各异的厅门相连。门关起来后，各厅自成一体；厅门一一打开后，十一二个厅连成一串，长达四五十米。

　　1991年春天，我国一位领导人访问苏联，受到当时的苏联政府礼遇，前往大克里姆林宫参观。我作为外交部苏欧司主管苏联的副司长陪同。我领导人曾在大克里姆林宫一些大厅与苏联领导人举行过会见、会谈，还参加了欢迎宴会，因而这次就只参观“沙皇私邸”。

　　苏方打开了大厅的十多盏大型水晶吊灯，璀璨灯光立即连成一个长达四五十米的大灯串，把几乎看不到尽头的“长廊”照成一片“火海”。如此富丽堂皇，让我们参观者不禁对沙皇昔日的豪奢叹为观止。我一陪同负责人感慨道，我们的故宫外表辉煌无比，但相比之下，各个大厅空空如也！我领导人也不无惋惜地说：其实，“圆明园各个宫殿也是富丽堂皇的，可惜让八国联军给烧了！”

　　“长廊”每个厅都有自己的独特风格，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地板用特种实木添加少许石材拼花，图案复杂多变，漆得锃亮。四壁用不同花色的高级绸缎相贴。厅顶上彩绘着各式各样的圣经神话故事，圣母、小天使一个个画得栩栩如生。我领导人参观了每个厅，有的看得很仔细，还时不时地向讲解员了解细节，对眼前美景赞叹不已。

　　参观“长廊”后，我们一行来到了沙皇寝宫的内室。此地不算大，墙壁和天花板的底色深暗，上面彩绘着各种不同的花卉图案，偶尔也能见到圣像。地板铺的是深暗色实木，并无拼花图案。“龙床”最为抢眼，它长约两公尺一二十公分，宽约一公尺六七十公分，床柱高约两公尺，稳稳地支撑着一个大床顶。在床顶中央，立着一个椭圆形床尖，比橄榄球小一大圈，起着画龙点睛的作用。整个床体用咖啡色硬木雕刻而成，大多刻着看似花卉的几何图形。床面上铺着一块深红色床罩。我领导人围着龙床细看两遍后，笑着说：“中俄两国皇帝的龙床，可谓难分伯仲！”

　　因为时间有限，当时没能参观另两个“神秘”地方，一个是沙皇理政厅，另一个是沙皇寝宫外室。而我则有幸在此前的1985年春陪同时任我国驻苏联大使李则望参观过这两个地方。

　　记得当时在理政厅，讲解员指着一把椅子说：“这是沙皇的宝座。”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这个“宝座”，不论从大小还是高低来看，都与人们当今用的普通椅子别无二致。椅面和椅背的面料是淡红色天鹅绒，椅面已磨得发白。椅子前摆放一张最普通不过的蓝色桌子，它没有抽屉，只用四条桌腿支撑着。圣彼得堡郊外彼得宫的沙皇宝座我见过，也是一把椅子，从外型和椅子所用的布料看，比大克里姆林宫的那一把略为高级一点。李则望大使对着“宝座”端详好一会儿，感叹道：“这个沙皇宝座太一般化了，与咱们大清皇帝的宝座相比，简直有天渊之别！”

　　从理政厅往外走时，我对讲解员说，听说当年给沙皇奏折的传递办法很独特，是用柳条编的篮子，从地面吊到寝宫供沙皇御批的，问他此传言之虚实。他莞尔一笑，便把我带到了寝宫的外室。他把一扇窗子打开后，指着离寝宫约有五六公尺高的地面说：“主管大臣就是从这里用篮子把奏折吊上来的，沙皇批阅后，大臣再把奏折用篮子吊下去。”李大使听后笑着说：“这大概是俄罗斯大臣一大绝活！”

　　多年过后，李大使还向我饶有兴趣地谈及这次参观。他颇为感慨地告诉我，上世纪50年代，他在驻苏联使馆任一等秘书，时任我国驻苏联大使张闻天，因中苏关系特别好，常出入克里姆林宫，但也没有到“沙皇私邸”参观过，说来，还是“咱们俩运气好”。(李景贤 中国前驻俄罗斯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