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早报：法国总统的私生活上升为政治事件？

　　中新网1月17日电 新加坡《联合早报》17日刊载《法国总统的私生活》一文，文章指，当法国媒体结束羞答答的时代大肆报道本国元首的私生活时，这些总统们的私生活已经不再是私人事件而是公共事件了，尽管在法国，侵犯个人私生活是违法的。

　　文章摘编如下：

　　1月9日，59岁的法国总统奥朗德和41岁的女演员朱莉•加耶的地下恋情曝光。奥朗德的现女友，扮演第一夫人角色的瓦莱丽•特里耶韦莱，在总统男友发觉纸包不住火而向其坦白后，紧急入院。

　　要是你以为，这段全球无论是八卦还是严肃媒体都在津津乐道的偷腥故事，会毁了以“正常总统”口号入主爱丽舍宫的奥朗德的前程，你就错了，因为这里是法国。

　　速度很快的民调显示，77%的法国人觉得那不过是只和奥朗德有关的私事。84%还认为，他们对奥朗德的印象不会有什么改变。请记住，这里是唯一一个非婚生孩子比例超过50%的欧洲国家。但即便如此，1月13日《新观察者》杂志的调查结论还是让人大跌眼镜，奥朗德的民众支持率居然上升了两个百分点！

　　尽管这些受访的法国人看上去很超脱地表示，应该让奥朗德私事私下化。但爆料的八卦周刊《靠近》(Closer)，还是到处疯卖。这期杂志上周五上市以来，已经在巴黎一些报刊亭卖个清光。除了加印的15万份被“漠不关心”的法国读者抢购一空外，还有15万份杂志已经准备就绪。

　　《靠近》杂志的正常发行量是33万册，但那些希望给总统私人空间的读者，合力将本期发行量翻倍达到60万。在爆料当日，《靠近》杂志网站的阅览量高达140万次，相当于平日的八倍。而其电子刊也是以八倍傲人成绩结束。这点，是否也证明了至少一部分法国人的口是心非。

　　《靠近》杂志社女主编皮欧(Laurence Pieau)回击狂风暴雨般的指责说：“实在虚伪，当这件事已经在一个很大的圈子内成为大家谈论话题的时候，没有任何理由继续把这条信息封锁在这个圈子之内。”

　　与让人感觉在政客的私生活报道中，总是有点羞羞答答的法国媒体不同，一向犹豫不决的奥朗德，这一次却并没有否认。也许是因为篇幅多达七页的报道里，有他在夜深人静后戴上头盔，骑上摩托车，偷偷溜出爱丽舍宫的照片；因为有他的保镖在清晨体贴地送上类似装有羊角面包食品袋的细节。

　　而这次，自从2012年当选总统以来，奥朗德极其罕见地得到左右派一致支持。这些政客认为，此类报道真是肮脏的事，那是总统的私生活。甚至连玛丽勒庞，这位不会错过一切抨击社会党机会的极右派党主席，都表现出让人意外的体贴。她说：“我支持要尊重个人隐私权，无论他是谁。当然，保护这个权力的前提是并未让纳税者多花一生丁(编按：centimes，合0.01法郎)的情况下。”

　　是私生活还是政治事件？

　　德国的《图片报》(Bild)网站，也许担心过于严谨的国人无法理解，而这么解释到：“法国人尤其习惯于他们的总统在职期间情感出轨。”

　　奥朗德在第一时间表示强烈抗议。这位法国第五共和国历史上第一位未婚总统说：“我也有和所有人一样的私生活。”

　　但问题是，奥朗德勇敢的地下行动，已经远远超过私生活的范畴。根据《世界报》的消息，奥朗德的身边是有两位保镖陪同，以及其他亲信警察。即便是私人会晤，也会有人陪同。但在这段地下恋情被曝光后发现，奥朗德身边这些职责上就是保护总统安全的人员，在将总统送往其新恋人住处之前，并未对该住所的情况进行调查。让人为总统安全问题担心的还有一点，这些安全人员并未发现跟踪总统的《靠近》杂志记者，后者就在附近租了一处套房以便更好地调查。而《观点》杂志和Mediapart网站甚至指出，女演员朱莉的住房与科嘉西的黑帮有关。

　　法国媒体还指出另外一个问题，究竟是谁向《靠近》杂志提供这条新闻线索？在巴黎，几个月以来，关于奥朗德的私生活话题，多次被法国前总统萨科齐的亲信传播。到目前为止，在关于2017年总统大选前景上，奥朗德始终是将萨科齐视为最重要的对手。而在目前的法国警察系统内部，萨科齐依然拥有很强大的支持。甚至在爱丽舍宫内，一些前总统萨科齐的亲信始终在位，尤其是在GSCP这个负责共和国总统安全保护的特殊团队内。

　　《世界报》提供了一个例子。在2013年底，法国第一女友瓦莱丽的一个孩子购买了少量的大麻，这条信息很快被《靠近》杂志报道。警方对于此事的调查报告也很快在外界泄漏，奥朗德当然明白这是政府内部那些萨科齐支持者的行动，但他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

　　瓦莱丽在爱丽舍宫的待遇，也决定了这不仅仅是单纯的私生活。奥朗德和瓦莱丽并未结婚，按理说，法国没有第一夫人。如果情况的确如此，奥朗德换几位女友都是属于他的私人问题。但是，奥朗德显然没处理好这事。在总统府，瓦莱丽不仅拥有一间办公室，还有配备了一个五人团队，以及保安、一位司机和几位秘书等等。尽管瓦莱丽并未领取薪水，但是这些行政开支，都是从纳税人交纳的税收中支付。

　　在接受《解放报》采访中，巴黎十二大宪法学教授勒瓦德(Anne Levade)认为：“法律并未明确法国总统配偶的地位。从目前来看，并没有存在第一夫人的法律地位。”但是，他也指出：“瓦莱丽所得到的待遇，这是总统的选择，拨付一个官方预算，等于是认可其配偶身份。”

　　至少，从奥朗德在2012年当选以来，重要的外交陪同，都是由瓦莱丽以第一夫人的身份去完成。于是，法国人还面临的另外一个问题是，奥朗德将在2月访问美国会晤奥巴马，此前安排的瓦莱丽偕同出访是否依然？

　　这些，都远远超出奥朗德和那些政客口中的私生活问题。刚刚被著名时尚杂志《Glam' mag》列入2014年全球最性感的百位男子的法国男性，85岁高龄的菲利普•泰松在《观点》杂志网站上撰文，标题就是“是奥朗德混淆了公众生活和私生活”。

　　法国媒体结束羞答答的时代

　　在关于政客的私生活问题上，法国媒体一直以保护隐私的名义，努力保持与盎格鲁•撒克逊国家那种不顾面子穷追不舍的报道方式不同。尽管在这个国家，总统的地下恋情已经远非偶然，而几乎是成为一种传统。

　　正如现在在法国人尽皆知的密特朗总统的感情故事。1961年，密特朗45岁的时候，遇到了当时18岁的潘若(Anne Pingeot)，之后总统的双重生活就此开始。但要等到1994年，《巴黎竞赛》周刊才向公众爆料这段漫长的婚外恋情，并透露密特朗有一位私生女。那些知情的记者，为这个秘密至少封口了二十年。

　　此后的季斯卡•德斯坦总统是公开的花痴，他与众多女星有染。而希拉克总统，更是可以毫不犹豫地离开妻子去投奔情人的情场高手。甚至在1974年到1976年期间，因爱上一位《费加罗报》的女记者夏布里东(Jacqueline Chabridon)而被传计划离婚。这些总统的花边消息，法国媒体都为他们严守秘密。

　　到了萨科齐时代，对总统私生活禁口的媒体开始有点放松。也因为萨科齐愿意在媒体上展示他的家庭生活。比如在2007年底，同样是《靠近》杂志抓拍到萨科齐与其新女友布吕尼在巴黎迪斯尼乐园散步的画面，外界传说这是萨科齐一手安排的偶遇。

　　社交网络的普及化，也是迫使法国媒体做出改变的因素。互联网让即便是总统的隐私，也难以再仅仅局限于某个小圈子内流传。

　　巴黎美国学院的媒体专家弗雷泽(Matthew Fraser)透过英国《卫报》的采访指出，与英国或者美国的媒体可以自由地刊登一些能够被证实真实的事件相反，法国法律不会关注“事实”。在法国，侵犯个人私生活是违法的，即便是真实存在。因此，这并非仅仅是文化差异，这是法律。

　　但是，随着生活和信息传播方式的改变，法律和媒体也必定会做出调整。

　　“我才不在乎奥朗德要宣布的什么政策，我想要知道的是他和瓦莱丽的事。”一位美国记者在14日下午奥朗德的新年记者招待会前夕说。

　　“瓦莱丽现在的情况怎样？”参与招待会的600多位记者中的一位问到。“她正在修养中，我不会对此发表其他评论。”奥朗德极其冷淡地回答。

　　尽管第一夫人瓦莱丽的亲信对外表示，她准备原谅奥朗德的不忠。但是，形势看起来不太妙。根据瓦莱丽所就职的《巴黎竞赛周刊》，至少在瓦莱丽入院的前三天中，总统并未亲临探望。

　　在这次记者会上，奥朗德用最简短的方式很干脆地拒绝交出答案。但是，在2月11日他访问华盛顿之前，法国总统必须对民众做出交代，虽然他始终认为，“私事必须私下解决。” (张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