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重柔中带刚外交人生:翻译“一国两制”第一人

　　2010年3月7日，时任中国驻美大使周文重接受新京报专访。资料图片/新京报记者 薛珺 摄

　　【思想者系列】

　　周文重

　　2005年3月30日，周文重被任命为中国驻美特命全权大使。

　　在他迄今为止40年的外交生涯里，有超过三分之一的时间在美国度过，翻译邓小平“一国两制”的第一人，处理中美撞机事件，就中国犯人向美申请政治避难提出抗议……

　　沉稳、冷静、谦逊、柔中带刚是外交界对周文重的一致评价，新闻界对他的普遍评价则是“微笑外交、纵横捭阖”。

　　从翻译到外交部副部长、驻美大使，周文重演绎着“一介书生”的外交传奇。

　　如今，周文重已有了新的职务——博鳌亚洲论坛秘书长。上任伊始，他便先后去日本、新加坡、马来西亚、美国拜访论坛理事，开始了他的“博鳌大使”之路。

　　周文重说，他的爱情是做饭做出来的。

　　上世纪六十年代，北京地区的外语院校学生被组织到部队农场“锻炼”，周文重成了炊事班班长。“我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当时看中我，我们上海人本来不怎么吃面食的。”和他一起做饭的有一名北京广播学院英语专业的女孩，刚从瑞典留学归来。“我负责主食，她负责副食，按规定，农场不许谈恋爱，但是因为接触多，就产生了感情。”

　　这个名叫谢淑敏的女孩后来成了周文重的太太。

　　翻译邓小平“一国两制”第一人

　　对于早期的外交工作，周文重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是：1984年，美国前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布热津斯基访华。邓小平在与之会见时第一次用了“一国两制”的说法，语惊世界，当时担任现场翻译的就是周文重。

　　谈及这次重要的翻译，周文重称，“小平同志的四川话还是比较好懂的。他说话非常简洁，但含义深刻。所以我们要用心揣摩他讲话的内涵，这还是比较有难度。”

　　1987年，已经升为外交部翻译室处长的周文重重返美国，担任中国驻旧金山总领馆的副总领事。

　　在旧金山工作的三年时间里，周文重的外交技巧进一步显现。当时遇上了一桩跨国贩毒案，很快，中美警方联手破获了案件。出于双方共同禁毒的立场考虑，中方同意让中国的罪犯到美国法庭作证。但没想到，犯人到美国后竟然申请政治避难，而美方居然同意了。

　　最终，中国警方向美方表示抗议，并在双方司法合作上进行了进一步反制。这场外交事件，后来还被拍成一部电视剧，叫《无国界行动》。

　　“我当时在旧金山处理这个案子。这个也使我更加了解美国是很复杂的一个社会，有多种政治力量。很多事你必须要从多种角度来考虑。”周文重说。

　　“硬碰硬”处理中美撞机事件

　　更深刻体现出周文重沉稳冷静的外交风格，是2001年处理中美撞机事件。

　　2001年4月1日上午，美国一架军用侦察机飞抵中国海南岛东南海域上空活动，中方两架军用飞机对其进行跟踪监视。当中方飞机正常飞行时，美侦察机突然转向，机头左翼与中方一架飞机相撞，致使中方飞机坠毁。事件发生后，美机未经中方允许，进入中国领空并降落在海南陵水机场。

　　那个时候，周文重刚刚被调回北京，担任外交部主管美国事务的部长助理。

　　当日夜间，周文重紧急召见美国驻华大使普理赫。根据媒体的报道，周文重在召见中呵斥了普理赫。

　　据当时工作人员回忆，那是周文重与普理赫的第一次见面，此次召见和谈判双方完全用英语交流，这在外交史上非常不寻常，也说明了当时的紧张气氛。

　　“当时普理赫声称，他不能同意中方关于‘撞机事件’责任在美方的说法。”周文重回忆，对于中方坠毁的飞机和失踪的飞行员，美方只是轻描淡写地表示“遗憾”，虽然表示愿协助中方搜救，但更多的是一味要求中方尽快“释放美军机的机上人员，并归还美国侦察机”。

　　“这显然是美方的狡辩，我当即驳斥了普理赫，拒绝了美方的要求。”周文重记得，他随后又与普理赫先后进行了两轮磋商，要求美方对道歉做进一步修改。

　　七天后，美方向外交部递交了道歉信第五稿。在这一稿中，道歉信的语气明显加重了歉意，相关表述都改用“very sorry”(深表歉意)的措辞。

　　后续美国军机返还的过程仍然很波折。

　　周文重回忆，当时处理美方军机问题由美国军方主导，这些人一上来就摆出一副颐指气使的架势，甚至有人妄言，以前美国飞机也出现过迫降在别国的情况，其他国家都是很顺利地将飞机还给美国，不仅如此，还得给美国飞机加满油。

　　随后，周文重和普理赫又举行了多轮非正式磋商。

　　周文重坚持美军侦察机不可能修复后整机飞回去，“飞机修复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整机飞离中国，这是不可能的。”

　　最终，美方从俄罗斯航空公司租用一架安-124型远程重型民用运输机，把拆卸后的美国飞机运走。

　　“下基层”拜访大多数美国议员

　　怎样才能以美国人接受的方式传达中国的信息？这是周文重常常思考的问题。

　　他喜欢看人物传记，美国前政要的书他全部翻阅。此外，他几乎遍访美国，拜访了大多数参议员和众议员，他笑称为“下基层”，而这也正是他上任之初定下的两个目标。

　　在美国常驻10多年，周文重被人称为“美国通”，但他自己说，其实他对美国当地的很多风俗并不了解。

　　他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回忆说，他在美国的生活通常是从早上9点一直工作到深夜，使馆开会，会见客人和参加其他社交活动，就算是赴晚宴后，也还要到使馆处理文件。“基本上我每个州都去过了，但每次时间都很紧张，只看到了机场、宾馆和会议大厅。”

　　如今，周文重已有了新职务——博鳌亚洲论坛秘书长。他期望着，在任期内着重加强在亚洲范围内的代表性，希望通过努力能让更多亚洲国家参加论坛，更多地向世界发出亚洲的声音。

　　■ 同题问答

　　1.25年前你在做什么？那时候你的梦想是什么？

　　那时我在旧金山当副总领事，当时的梦想是能尽快到华盛顿的大使馆，继续做中美双边的经贸双边工作。

　　2.作为一个成功者，你人生最大的失败是什么？

　　我的人生比较平稳，回想起来有点纠结的时候是刚做外交工作时，和家人聚少离多。

　　3.有什么话是你深信不疑并且最想教给孩子的？有什么话是你曾经深信不疑如今不以为然？

　　和天赋相比，勤奋是人生中最重要的。

　　不同的年龄阶段想法都会不同，只要你做的工作有意义，你的生活很充实，这就足够了。

　　4.是否有过放弃或不思进取的时候？如何度过那段时光让自己继续前行？

　　我的人生从未想到放弃，遇到困难，都是拼搏去克服它，让自己继续前行。(新京报记者 邢世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