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三大民主”逐渐法制化 专家：程序需更科学

图①:解放军代表在第十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上。

　　图②:《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委员会工作条例》规定实施“三大民主”。

图③:《古田会议决议》手抄本。

　　■“军队基层民主建设解决了‘我为谁而战’的问题，也就是把个人价值和集体价值统一在了一起。人民军队的战斗力来自哪里？就来自士兵的人格独立，这有利于集纳起集体的智慧。这也是人民军队能够发展民主的原因。”

　　■“军人代表会议是人民军队一项富有生命力的民主制度。在把军队的民主生活引向深入、密切上级领导机关与基层指战员的联系以及保障军人正确行使民主权利方面，它的作用是其他民主形式所无法取代的。”

　　65年前的1948年，毛泽东总结军队开展民主运动的经验，为中共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起草了《军队内部的民主运动》的指示，将军队内部的民主生活概括为“政治民主、经济民主、军事民主”。这标志着人民军队“三大民主”制度化。

　　5年前的2008年，《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委员会工作条例》颁布实施，明确规定以“军人委员会”为基本组织实行“三大民主”。这被认为是“三大民主”法制化的里程碑。

　　八一建军节就要到了，在这个特别的时间节点上，在“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广泛开展的语境下，记者尝试梳理军队民主建设法制化的历史脉络。国防大学教授公方彬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军队民主有其特殊性，但也应与国家民主建设一齐推进，其一些经验也值得其他领域借鉴。

　　“三大民主”，人民军队力量的源泉

　　众所周知，“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很少有人会把军队和民主联系在一起，但回顾历史可以发现，其实民主建设是与人民军队相生相伴的。

　　“三大民主”是人民军队内部实行的民主制度，它的产生要追溯到工农革命军上井冈山之前。那时，工农革命军部队中的一些旧军官留恋所谓“三金五皮”(金戒指、金牙齿、金边眼镜和皮鞭、皮带、皮靴、皮挎包、皮枪套)的“气派”生活，把打骂士兵视为常事，导致官兵关系紧张。针对这一问题，毛泽东在三湾对部队进行改编，重要内容之一就是建立各级士兵委员会。士兵委员会的任务主要有两项：一是保障士兵的民主权利，战士在政治上可以向干部提意见；二是士兵监督部队的经济开支。这样一来，士兵有了当家作主的感觉，自身利益得到了保障，革命热情被大大地激发起来，部队中出现了官兵一致、上下平等的新型关系。

　　“同样一个兵，昨天在敌军不勇敢，今天在红军很勇敢，就是民主主义的影响。”这是毛泽东《井冈山的斗争》一文中的一句话。在井冈山斗争时期，红军建立了各级士兵代表会议。

　　对此，国防大学教授公方彬解析：人民军队与过去军队的差别很大，关键问题在于士兵是为“家天下”还是“人民的天下”而战斗。旧军队实现的是军阀的利益，因此士兵消极避战，保存实力；人民军队是为人民的利益而战，不是为了小团体，所以战士不怕牺牲，敢于战斗。军队基层民主建设解决了“我为谁而战”的问题，也就是把个人价值和集体价值统一在了一起。人民军队的战斗力来自哪里？就来自士兵的人格独立，这有利于集纳起集体的智慧。这也是人民军队能够发展民主的原因。

　　之后的《古田会议决议》规定：官兵之间只有职务的分别，没有阶级的分别；实行集中指导下的民主生活，禁止辱骂，让士兵有说话的权利；克服极端民主化，保证民主生活的正常开展。抗日战争时期，全军各部队运用整风的方法，通过召开民主会议，检查官兵关系，开展尊干爱兵运动，加强内部团结。解放战争时期，全军普遍采用民主的方法开展新式整军运动，进一步推动了军队民主建设。

　　1948年1月30日，毛泽东总结军队开展民主运动的经验，为中共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起草了《军队内部的民主运动》的指示，将军队内部的民主生活概括为“政治民主、经济民主、军事民主”，指出“部队内部政治工作方针，是放手发动士兵群众、指挥员和一切工作人员，通过集中领导下的民主运动，达到政治上高度团结、生活上获得改善、军事上提高技术和战术的三大目的”。从此，军队内部的民主生活更加制度化。

　　“三大民主”逐步走向法制化

　　“三大民主”，经历了革命战争、和平建设不同历史阶段的检验，与国家民主法制建设同频共振，逐步从制度化走向法制化。

　　在总结几十年军队民主建设经验的基础上，人民解放军1954年颁发的政治工作条例规定建立革命军人代表会议制度，并出台《中国人民解放军革命军人代表会议条例》。较之红军时代的各级士兵代表会议，军人代表会议不再是权力机构，而只是一项民主制度。按照条例，军人代表会议在营、团两级单位召开，连队不召开代表会议，必要时经上级政治机关批准召开全体军人大会，按军人代表会议的内容和精神进行。军人代表会议的代表包括战士、干部，并保持相当比例的非党员代表。当选的代表，会前向群众广泛征求意见，会后负责传达代表会议的精神。

　　1960年9月，中央军委扩大会议把“贯彻群众路线，发扬三大民主”写进《关于加强军队政治思想工作的决议》，并具体规定了实行“三大民主”的内容。

　　由于种种原因，1963年、1978年和1983年的政治工作条例，都没有设军人代表会议制度。1987年1月27日，《中央军委关于新时期政治工作的决定》再次强调要实行这一制度，明确指出“要建立和健全民主制度。连队应每季召开一次军人大会，团每年召开一次军人代表会议，报告工作，听取意见和建议。”

　　军事专家指出，军人代表会议是人民军队一项富有生命力的民主制度。在把军队的民主生活引向深入、密切上级领导机关与基层指战员的联系以及保障军人正确行使民主权利方面，它的作用是其他民主形式所无法取代的。

　　“三大民主”法制化不断向前推进。2008年8月19日颁布实施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委员会工作条例》(下称《条例》)明确规定，军队基层单位以“军人委员会”为基本组织，实行三大民主，保障军人行使民主权利，开展群众性活动。军人委员会被赋予的主要职责有：组织官兵进行民主推荐，开展民主评议，选举出席军人代表会议代表；了解和反映官兵对领导的意见，维护官兵正当权益；检查并公布本单位经费收支和公用物资保管使用情况；战时发动官兵开展军事民主，研究战术技术等。“民主活动”部分是整个《条例》中所占篇幅最大部分，不仅明确规定了军人委员会应当享有的建议权、推荐权、监督权和维护权等权利，还分别对开展三大民主的主要工作，开展民主议事、民主推荐、民主评议、民主监督、民主选举活动的范围和程序，军人参与民主活动的行为规范等，提出明确规定和要求。

　　公方彬教授指出，该《条例》是一部加强军队基层组织建设的重要法规，具有里程碑意义。1991年1月1日颁发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工作条例》已经规定了军人委员会工作等诸多内容，此次出台的《条例》把“子法”从“母法”中独立出来，以法律的形式使三大民主制度化、规范化、程序化，是新形势下军内民主建设法制化的重要成果。

　　军队内部民主建设是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重要组成部分

　　2013年2月，解放军18个选举单位选举产生了268名十二届全国人大代表。全军选举工作从2012年10月陆续展开，依照《中国人民解放军选举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和县级以上地方各级人民代表大会代表的办法》规定，先由基层单位召开军人大会，直接选举产生旅(团)级单位军人代表大会代表；尔后，旅(团)、师、军、副大军区级单位，自下而上逐级召开军人代表大会，选举产生上一级军人代表大会代表；最后，18个选举单位召开军人代表大会，以无记名投票的方法差额选举产生十二届全国人大代表。各单位把发扬民主贯穿选举工作全过程，在代表人选的酝酿、推荐、考察、提名等环节中，广泛听取各方面意见，充分落实官兵的知情权、参与权、选择权和监督权。

　　从这一过程可以看出，来自解放军的全国人大代表是由军人大会、军人代表大会逐级选举产生的。那么，军人大会、军人代表大会与人民代表大会有什么关联？

　　公方彬教授认为，军人大会、军人代表大会制度与国家根本政治制度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在选举制度方面是对接的，军人代表履职和人大代表履职在理念上是一致的。

　　“军队民主空间有多大？”公方彬指出，军队民主肯定是相对有限的，不可能像地方一样。同时，战时和非战时的军队民主程度也是不同的，“比如，在战时的军事民主方面，由于战场情况瞬息万变，指挥员的意志必须被尊重，不能实行少数服从多数。”

　　“军队内部的民主制度建设是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重要组成部分。”公方彬认为，人民军队历史表明，正是因为在坚持党的领导的前提下推进了民主，我们的军队、我们的事业才不断由胜利走向胜利。

　　公方彬强调，民主是人类文明的结晶，没有最好的民主，适应自己才是最好的。民主发展是动态的，渐进的，与社会发展阶段是一致的。因此，军队的民主建设与整个社会的民主脉动也是一致的。新时期的军队民主建设面临许多新情况和问题，在国家经济和政治建设飞速发展的今天，基层官兵文化水平普遍提高，他们对自己的民主权利必然有更多的期待，这些都对推进军队民主建设提出了客观要求。因此，军队民主建设要同国家民主建设同步推进。

　　“军队民主建设要跟上现代民主理念，还要研究战时和非战时的民主制度规则，使民主的程序设计更加科学，在程序上确保集体意志不被个人意志所取代、驾驭，不断增强民主程序的操作性，杜绝口号式民主，让民主的力量源泉喷涌。”采访的最后，公方彬教授如是说。(姜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