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莫早言“世界旅游离不开中国”

　　今年1月举行的全国旅游工作会议报告说：“根据近年来国际旅游的增长和中国(大陆——笔者注)公民出境旅游增长数据的对比，中国对国际旅游市场的贡献超过了30%。”

　　为此，笔者查考了2014年1月24日世界旅游组织(UNWTO)发布的《国际旅游晴雨表》：2013年，全球国际旅游人数达到10.87亿人次，较上年增长5200万人次。国家旅游局公布，2013年中国(大陆)出境游客9730万人次，比2012年增加1412万人次，由此推算出中国出境旅游增长人数占世界出境旅游增长人数的27.2%。可见，“中国对国际旅游市场的贡献超过了30%”之说，虽不准确，但还说得过去。当然，这是对UNWTO报告的一种解读。

　　笔者以为，对UNWTO报告还可做几个层面的解读。

　　其一，《国际旅游晴雨表》中，5200万人次是International tourist arrivals，即“国际旅游到访者”。在UNWTO的文件中，“国际旅游到访者”都是指国际旅游者，是一国公民去另一国旅游。但中国大陆统计的出境旅游者中，约有2/3是去港澳台旅游的，他们并非国际旅游者。2012年8318万大陆出境游客中，去港澳台的有5440万人次，去外国的有2878万人次；2013年9730万大陆出境游客中，去港澳台的6157万人次，去外国的3573万人次；由此，2013年大陆去港澳台的游客增加了717万人次，去外国的游客增加了695万人次。以此推算，大陆出国游客对国际旅游人数增长的贡献率为13.4%，并非30%。同年，大陆出境游客数量(包括赴港澳台游客)占全球国际游客总数的8.9%，居世界首位。但如只以去外国的游客数量推算，则占全球国际游客总数的3.3%。

　　其二，以世界总人口为基数，全球2013年人均出国旅游0.16次，平均7个人中有1个人出国旅游。同年大陆人口13.6亿人次，大陆出境游客9730万人次，其中去外国的3573万人次，由此推算，平均14个人中有1个人出境旅游，是世界平均水平的1/2；平均38个人中有1个人出国旅游，是世界平均水平的1/5。同年，中国大陆接待入境过夜旅游者5568.6万人次，其中接待入境外国游客2080.7万人次。由此推算，大陆24个人接待1个入境游客，是世界平均水平的1/4；大陆65个人接待1个外国游客，是世界平均水平的1/9 。可见，如以全国人口为基数，大陆人均的出境旅游与接待入境旅游的水平，远低于世界平均水平。倘若再考虑一下大陆人口占世界1/5的比例，对目前出境、出国旅游规模的实际水平就看得更清楚了。

　　其三，中国大陆出境旅游消费是目前国内外媒体十分关注的话题。2013年，我国出境旅游支出高达1020亿美元，约占全球国际旅游消费总额的9.5%，居世界首位。大陆游客被某些外国媒体称为“移动的钱袋”，越来越多的国家正在开足马力来中国进行宣传推广，并采取便利入境的手续，吸引大陆人前去旅游。这是大陆旅游的国际地位提高、甚至引以自傲的最重要证据。但是，UNWTO《国际旅游晴雨表》还有一个未被国人知晓的数据，就是以国家总人口为基数的人均出国旅游消费。以2011年为例，世界人均出国旅游消费148美元，大陆是54美元，只有世界平均水平的1/3。2013年，世界人均出国旅游消费约153美元，而大陆人均出境旅游消费88美元，提升幅度不小，但仍为世界平均水平的1/2。同时，若以人口总量计算，2013年大陆入境旅游的人均收入38美元，只有世界平均水平的1/4。与大陆的GDP总量与货物贸易总量虽居世界第二，但人均水平却居世界中等位次一样，大陆出入境旅游的发展水平大体也是如此。如以旅游服务与经营管理水平而言，更是参差不齐，最好的地区、景区和企业已达到世界一流，但总体在中等偏上水平。 世界经济论坛《2013年旅游竞争力报告》显示，在全球140个国家的排行榜上，中国位居45。笔者以为，这个排位可以作为衡量大陆旅游质量总体水平的一个参照标准。

　　其四，UNWTO《国际旅游晴雨表》显示，2013年全球国际旅游人数增长5%，其中亚太地区增长6%，东南亚增长10%，南亚增长5%，东北亚增长4%。同年中国大陆入境过夜旅游者5568.6万人次，比上一年下降3.5%；入境外国游客2080.7万人次，比上一年下降3.3%。即是说，在全球、亚太地区及中国周边国家的国际入境旅游人数都在增长的同时，唯独大陆在下降。大陆出境旅游的飙升与入境旅游的下滑形成鲜明反差，这在世界少有，十分值得深究。

　　总之，对于当今大陆的出入境旅游、特别是出入境国际旅游在世界上的地位，历史地看确实在快速上升，但从多方面横向比较，仍处于“发展中国家”的水平。顺便提一下，“国内旅游规模世界第一”也是时常听到的一句话。此话不错，但不要忘记，之所以如此，并非我们的人均出游率高，而是人口基数世界第一的缘故。

　　妄自菲薄固然不好，但说“世界离不开中国”也为时过早。王兴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