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达真的会启动一次公投吗

　　本报评论员 张天蔚

　　一种缓慢到近乎蠕动式的发展，使欧洲城市的风貌，始终保持着一种不比岁月更快，因而始终可以清晰辨认的变化。这样的发展逻辑，或许让习惯了四处复制商业中心的万达很不习惯。

　　中国首富王健林在全世界“攻城略地”，其剽悍之风刚在欧洲登陆，便一举做出两项令西班牙人为之惊愕的收购，其一是以4500万欧元购买马德里竞技足球俱乐部20%股份，其二则是以更大的手笔斥资2.65亿欧元，收购马德里商业中心的地标性建筑——西班牙大厦。而据王健林本人透露，一个规模超过30亿欧元的项目也在规划之中，只待西班牙方面批准同意即可实际推进。作为一个已经不甘于“中国首富”地位的超级富豪，王健林在西班牙乃至全欧洲的布局，可谓既野心勃勃又步步为营。

　　但有媒体披露，万达提出的西班牙大厦拆毁重建的改造方案，却遇到马德里市政府的反对。媒体报道称，马德里市政府坚持在西班牙大厦的改造过程中，必须保留大厦正面及侧面的外立面。而万达方面则称，由于受初建时代(西班牙大厦于1950年落成)的建筑材料所限，在完整保留外立面的情况下对其内部进行彻底改造，是一项无法完成的任务，因此适用于“拆毁并用相同材料，按照原有形状和尺寸恢复重建”的条件。

　　比照近年来中国城市大拆大建的剽悍风格，承诺“拆毁并用相同材料，按照原有形状和尺寸恢复重建”，恐怕已经是开发商可以做出的最具“诚意”的让步。但看似潇洒不羁的西班牙人却在这类事情上表现得执拗而保守，马德里市政府甚至接受马德里建筑学院的建议，表示在必要时可以就西班牙大厦的改造方案进行公民投票。

　　欧洲人对城市的历史风貌有着近乎偏执的热爱，其原因一言难尽，其结果却显而易见——诸如突飞猛进、日新月异这样令人热血贲张的词汇，几乎永远无法用来歌颂欧洲任何一座城市的发展。一种缓慢到近乎蠕动式的发展，使欧洲城市的风貌，始终保持着一种不比岁月更快，因而始终可以清晰辨认的变化。这样的发展逻辑，或许让习惯了四处复制商业中心的万达很不习惯。在他们的商业逻辑中，又快又好，还能大致保持原有外貌的重建方案，是远比保留大厦原有外立面更为理性的选择。曾经如入无人之境的新锐资本，终于在“老欧洲”遇到了执拗保守的文化，或许是习惯了资本思维的王健林所没想到的。

　　当然，传统的欧洲式思维也面临着现实的挑战，尤其在经济景气低迷的今天。万达此次以2.65亿欧元受让西班牙大厦，已经比上一任业主当年的买入价低了1亿多欧元。而在上一任主人手里，西班牙大厦已经空置了近10年。庞大的改造预算，政府提出的苛刻改造条件，加上突如其来的经济危机，使西班牙大厦成了一枚著名的烫手山芋。作为勇敢的“接盘侠”，万达固然着急，马德里市政府也未必不急。一栋高达110多米的庞然大物，却总是黑洞洞地矗立在灯火辉煌的马德里市中心，曾经的地标性建筑就可能沦落成暗黑的标志。对于这个城市和它的政府，这恐怕都是难以承受之黑。

　　此时，公投或许是最好的出路。客观而言，就复杂事物做出“Yes or No”式的选择，无法代替充分且理性的讨论，但对于这类本来也没有截然的是非之别的问题而言，大多数人的选择，就是可以做出的最合理的选择，而公投正是让公众有机会做出选择的机制。

　　无论万达投资是否成功，抑或西班牙大厦能否顺利改造，都和我们没有一毛钱关系。但看到所向披靡的万达也会遇到阻力，看看欧洲人又是如何平衡传统与资本之间的关系，也是有趣的话题。